第五十回 獎忠仆警告年羹堯 殺叛奴嚴懲高福兒(2/4)

    “是詩呀！”年羹堯心地揭起看了看，忙遞了過來，“指名兒給四爺和二爺的！”胤禛的手微微一抖，接過看時，上頭果然是兩首詩：

    致毓慶舊主：

    夜夜夢尋醒無著，恨水東逝已蹉跎。

    枯木萎時心已死，敢怨西風吹女蘿？

    又致圓明居士（胤禛號）：

    情牽魔障原不悔，漢宮空飲貂蟬淚。

    殷勤寄語書劍客，莫笑媳媯空凝眉。

    畸零涯人鄭氏絕筆

    胤禛看了仰首望，臉色愈加蒼白得可怕——此事已無須再查，鄭春華千真萬確，是絕望於胤礽的不能複出而自殺的，她活著原本就不指望著有什麽福享，隻盼胤礽這株“枯木”能有再榮之日，既已萎謝，那麽她這纏樹的“女蘿”也就沒有必要腆顏人世了。胤禛對鄭春華原無愛憎，隻是瞧著胤祥的心意周全她。對於她的死，他甚至有一種解脫感。但此時見到鄭春華的絕命書，盼望自己懷書仗劍有所作為，不禁大起知己之感，一股又熱又酸的氣浪在心頭陡地泛起，胤禛不禁長歎一聲，將紙送到燈前燃著，看著它燒成一片白灰方輕輕丟下。年羹堯見他隻是出神，悵悵地如有所失，因問道：“寫的什麽？”

    “沒什麽。”胤禛臉上毫無表情，徑自走到門口，吩咐道，“年羹堯，你回去吧，明兒下午去戶部接我一同回府。——高福兒，你叫蔡英和書房侍候的人到楓晚亭去——不要驚動了鄔先生！”

    第二日，年羹堯一大早就起身，冒雪趕往戶部，就在施世綸的書房聽招呼——隨叫隨到，即便這位四爺再挑剔，也找不出毛病兒來。誰知一直等到偏晌午，連胤禛的影子也沒見，繞到簽押房看看，尤明堂、施世綸都在忙著接見外官，也不知該問不該問。正遲疑間，見蔡英踏雪進來，隻向年羹堯一點頭，進了簽押房道：“施大人、尤大人，四爺剛從暢春園下來，奏對很乏，昨晚又走了困，委屈二位老爺先把昨兒議定的事擬出票來，晚間四爺再過來……”罷出來，才對年羹堯笑道：“年爺，主子就在外頭，您請！”

    “外頭的事不是高福兒跑的麽？”年羹堯一邊走一邊問道，“怎麽今兒是你跟四爺？”蔡英含意不明地一笑，道：“高福兒沒良心，叛了主子，昨晚露了蹄爪，跑了……”因見有人過來，蔡英打住了沒再往下。

    年羹堯也沒敢再問，走出戶部衙門口，早見胤禛的鵝黃頂子大官轎等在那裏，便上馬隨行。一時到了雍王府，胤禛下轎，抬頭看了看，正自紛紛揚揚一片混沌，他長長透了一口濁氣，冷冰冰道：“年亮工，今日主子給你看一出好戲！”年羹堯翻身下馬，關切地問道：“四爺眼圈有點發黑，夜裏沒睡好，出什麽事了麽？”胤禛沒吱聲，隻一點頭便跨步進府。

    年羹堯跟進來，一見院中陣勢便吃了一驚。隻見大雪紛飛之中，萬福堂前偌大的井東西廊前，一排排黑鴉鴉站滿了府中長隨，一個個臉色蒼白弓背躬身，足有兩百多人，卻一聲咳痰不聞，見胤禛進來，弘時、弘曆兩兄弟忙從正房滴水簷下趨步出來，一左一右攙了胤禛，至堂房門口站定。下頭眾人在雪地裏“呼”地都跪下去，雷轟般齊聲道：“請千歲爺安！”

    胤禛臉上帶著一絲冷笑，也不叫起，隻朝年羹堯一頷首，徐步下階，立在雪地裏，半晌才開口道：“這幾年我的差使多，顧不了家事。生受你們操持，總歸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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