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廢後 下(2/2)

    “還說什麽舊情，不念舊情的明明是皇上你！自打孫瀅進王府，皇上便像丟了魂，隻要是她說的，便言聽計從，她慫恿你做的，便力盡躬親！那也就罷了，誰叫她貌若天仙，誰叫你喜歡她，我雖不甘心也沒辦法！可那麽多年，我做錯什麽，為何眼睜睜看她肆意欺負於我，卻從不替我做主，隻一味叫我忍著讓著？”

    “我從來就沒想和她爭呀！”

    “我根本不在乎名分，無論是太子妃還是皇後！我什麽都不想去爭！她若想要名分地位，你若想給她名分地位，統統一早拿去不就好了？！”

    “可為什麽……縱著她欺淩我那麽多年？多少事情，多少委屈，她對我多少誣蔑多少無中生有，別說你不清楚真相究竟如何！你明明知道，卻縱容於她，倒是顯得皇上對她一片癡心了，我呢？皇上置我於何地？”

    “我不過是尋常女子，嫁入王府視夫君為良人，可以叫我托付終身……如此而已。夫君喜歡我自是好的，若是德行有缺不能討夫君歡心，我既是妻子，亦不改初衷。但是，不曾料想竟淪為夫君討好別的女子的玩物……難免心灰意冷。”

    “而後，終於退居長安宮，皇上如今覺得我可憐，但皇上可知道？被廢棄而步出紅塵，我雖覺得愧對父母有辱門楣，心中卻著實鬆了口氣，甚至暗暗欣慰。因為……孫瀅她終於贏了，我從此不再是她的眼中釘了！再也不用做皇上用作縱容討好她的東西了！”

    靜慈說道此處，一陣長笑，望向半晌寂靜的門口：“怎麽……皇上沒話可說了？”

    門外寂靜無聲。

    “朕……”

    過了許久，才聽到皇帝有些沙啞的聲音。卻隻說出一個字，就被靜慈打斷道：“我不怕。我所言說的皆是事實，皇上心知肚明！如今惱了怒了要治我的罪我也不怕！”

    “反正你是皇帝。沒做錯事可以廢棄我，辱罵君父也可以殺我——孫瀅再說上兩句，皇上盛怒就算治我全族的罪也無妨！如今紅塵萬物於我而言已皆是過眼雲煙，就連身家父母如血親情也不過涼薄之係。如今我活在世上，不過是無心無情的空殼而已，萬念俱灰，無可救藥。”

    “梓童……你……你……”

    “在你心中，朕已經是如此不堪麽……”

    靜慈眼中忽然淚珠滾滾而落，表情卻一片迷茫，她皺了皺眉，勾了勾嘴角，忽然用盡全身氣力吼道：“皇上，你我緣分已盡——！！！早在孫瀅踏入王府大門的那天起，從你見了她便移不開眼的那天起，就斷了！”

    “斷了的……從此之後，生而相忘，死亦不見，如同不曾相識過。”

    貞兒忽得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一抹，全是淚水，心中也鬱鬱堵著。靜慈所說的種種她其實並未親眼所見，此時此刻卻仿若親身經曆一般，替她覺得委屈、替她覺得傷感，卻也為站在門外頹唐心驚再也求不得原諒的一國之君感到淒涼。

    那片……梅花林。

    貞兒突然想起初遇皇上的那片梅花林。那是皇上與廢後一同種下的梅花林，那麽多次深宮雪夜，皇上都一個人獨坐在那兒，他……是在後悔麽？

    後悔背棄了不該背棄的人，再也無法被諒解的悲哀？就算天下都是他的，也換不回曾經所有的落魄？

    可是……可是……不都是他自己不珍惜嗎？

    當年的廢後也好，如今的皇後也好，還有賢妃、何雨露她們這些得寵或不得寵後宮佳麗也好……身為帝王，坐擁江山美人，本該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這個人是怎麽回事？放在眼前的看不到，卻一心追尋不可企及的，或者已然失落了的……

    明君治天下，該比誰都清醒才對。可是這個皇帝，治得了天下，如今卻隔著一道木門，為再也無法挽回的糊塗賬而垂淚。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