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機密下

第一章 兩個人(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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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圖感受到了這種威壓,趕緊換了一副熱情的笑臉:“使者此來可真是辛苦了。”

    “我們從許都而來,假借行商身份,想早渡黃河。不料你們來的太快,把我們困在白馬城裏了。劉延全城大索,我們幾乎暴露,隻得冒險出城,幾乎喪命。”劉平搖搖頭,顯得心有餘悸。

    郭圖放下心思,寬慰了幾句,又開口道:“陛下既然詔袁公勤王,不知有何方略?”

    天下無白吃的肉酢,天子要袁氏勤王,必然是要付出代價。究竟漢室準備開出什麽價,這才是最重要的。聽到郭圖這個試探,劉平正色道:“郭先生。君憂臣辱,君辱臣死。莫問漢室何為爾等,要問爾等何為漢室。”

    這話大義凜然,卻隱隱透著透著一層意思:漢室的價碼是有的,你想得到多少,就要看你出多少力氣。郭圖哪裏會聽不出其中深意,連忙叩拜道:“郭圖才薄,卻也願意為陛下攘除奸邪。”

    劉平道:“勤王的方略,陛下確有規畫。郭大人可願意一聽麽?”郭圖聽他的口風,是有意跟自己合作,不由大喜。要知道,他如果直接把漢室密使送到袁紹那裏去,多半會被冀州或南陽派篡奪了功勞,還不如先攏在手裏,做出些事情。

    “未知天子有何良策?”

    劉平在郭圖耳邊輕語了幾句,郭圖眼神一凜,本想說“這怎麽行?”,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這能行麽?”劉平緩緩抬起右手,掌呈刃狀,神情肅穆:“為何不行?陛下派我來前線,可不隻是做使者。我掌中這柄天子親授之劍,未飲逆臣血前,可不會入鞘。”

    劉平的話再明白沒有,漢室不是乞丐,它有自己的尊嚴,以及力量。

    郭圖眼神遊移一陣,終於點了點頭。劉平讚道:“不愧是潁川望族,果然有擔當。”“潁川望族”四字恰好搔到了郭圖的癢處,登時眉開眼笑,讓兩人入座,奉上幹肉鮮果。

    魏文望向劉平,看到他的背心已經浸透了汗水。

    郭圖寒暄了幾句,把眼光投向一旁的魏文:“這位是……”

    魏文趁劉平還沒開口,搶先說道:“我是扶風魏氏的子弟。”他說完以後微微露出緊張的神情。假如劉平真的想害他,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沒有什麽比曹操的兒子更好的賀禮了。可劉平什麽都說。

    魏家是雒陽一帶著名的豪商之一,富可敵國。黃巾之亂開始以後,魏家化整為零,把家財分散在各地世族與塢堡裏,表麵上看被拆散,實則隱伏起來,與各地勢力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漢室跟他們掛上鉤,得其資助,絲毫不足為奇。

    郭圖翹起拇指讚道:“年紀輕輕就承擔如此大任,真是前途無量啊。”他心想,魏家居然隻派了這麽一個小孩子前來,看來他們對漢室沒寄予太大希望。這孩子八成是哪個分家的庶子,派過來做個不值錢的質子。

    郭圖叫來一位侍衛道:“去把那兩個膽敢對天使動手的奸賊帶進來。”過不多時,那兩個黑瘦漢子被帶進來,他們的身手都十分了得,身上五花大綁,幾乎動彈不得。郭圖有意要給天使出氣,手微微一抬,侍衛一人一腳,把兩人踹倒在地。郭圖冷笑道:“你們兩個好大的狗膽,還不如實招來。

    四十多歲的漢子抬起頭:“我叫史阿,他叫徐他,我們是東山來的。”另外一個漢子垂著頭,一言不發。

    郭圖聽到東山這名字,眉頭一皺。東山指《山海經東山經》,蜚先生這個名號,即是來自於此。所以蜚先生所掌控的細作,都自稱是東山來的。眼前這兩個漢子,想來也是蜚先生安插在曹方的細作。他們拚著暴露的風險逃回來,估計是有重大發現,倒不好下手太狠。他一邊想著,口氣有些變化:“你們在白馬城做什麽?”史阿道:“我二人受命潛伏在白馬,伺機刺其首腦。適才看到他們出城,便也趁機離去。”

    “既然同為出城者,為何要挾持他們?”郭圖朝劉平、魏文二人那裏一指。史阿浮出一絲苦笑:“我看他們二人華服錦袍,又直奔袁營而來,定是什麽重要人物。我若不先挾持住,賺得開口之機,隻怕還未表明身份,就被遊哨射殺了。”

    這倒是實話。行軍打仗,駐屯之地都不容可疑之人靠近。像是史阿和徐他這種衣著襤褸的家夥,遊哨和望樓上的軍士可以不經警告直接射殺。殺錯了也無所謂,無非是些草民罷了,所以郭圖除了“哦”了一聲以外,麵色如常,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之處。

    這時一直垂著頭的徐他猛地抬起頭來:“大人是覺得人命如草芥嗎?”

    郭圖臉立刻沉了下來:“放肆!你這是怎麽說話呢?”侍衛們撲過去拳打腳踢,徐他抱頭蜷縮在地上,但滿臉的憤懣卻是遮掩不住。劉平心中不忍,在一旁插嘴道:“人命如天,無分貴賤。郭大人,我看他隻是一時失言,還是饒了罷。”

    郭圖拖著長腔道:“這兩位是貴客,你們這般唐突,我也不好護著你們。”史阿心領神會,轉身對著劉平和魏文,雙腿跪地,頭咕咚一聲磕在地上,幾乎撞出血來。徐他在史阿的逼迫下,勉為其難地也磕了一下。

    郭圖這才勸道:“這兩個人是我軍細作,不知深淺,還望兩位恕罪。”劉平表示不妨事,魏文盯著史阿,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的劍法,是跟王越學的?”

    史阿一楞,連忙答道:“正是,王越是我二人的授業恩師,您曾見過他?”

    魏文原本表情僵硬,聽到史阿這句話,卻哈哈笑了起來。在他的笑容裏,恐懼與憤怒交織在一起,讓他的表情變得異常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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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展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灰色的帳篷頂。他覺得自己已經被斬首了,頸部以下毫無知覺,隻有塞滿了疼痛的腦袋能勉強轉動,視線像是被罩上了一層薄紗。

    “你總算是醒啦?”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鄧展努力尋找聲音的來源,看到的卻是一張模糊的臉,這張臉有一對大得驚人的耳朵,隱隱讓他心裏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鄧展還在考慮如何開口相詢,那張臉已經主動開始說話:

    “哇哈哈哈,鄧展啊鄧展,我是淳於瓊啊!”

    這個名字仿佛一根鋼針刺入鄧展的太陽穴,讓他陡然警醒過來。淳於瓊?淳於瓊?!

    “還記得我嗎?”淳於瓊的聲音裏帶著絲得意。他本來陪著顏良在外遊獵,聽到鄧展醒過來了,就急忙趕了過來。

    望著這張臉,鄧展恍恍惚惚之間,被突然湧入的回憶淹沒。他回想起來,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鄧展隻是雒陽附近的小遊俠。漢靈帝組建西園八校尉,招募鄉勇壯士,他前去應征,被編入右校尉淳於瓊的隊伍。淳於瓊是個耐不住寂寞的狂人,終日帶著手下外出遊獵,無意中看到一夥黃巾賊,一路追擊,結果中了埋伏。鄧展拚死救下淳於瓊,自己受負重傷,被送回雒陽休養。又過了幾天,淳於瓊返回雒陽,得意洋洋地告訴鄧展,他已經率大軍找到了黃巾賊棲身的村子,把賊人鄉黨殺了個幹淨。鄧展驚愕地發現,這村子竟是自己的家鄉。

    淳於瓊得知真相以後,決定給鄧展一個公開決鬥的機會。不料鄧展隻扔下一句“我要你虧欠一輩子”,揚長離去。淳於瓊追殺也不是,攔阻也不是,隻得任他離開西園。後來鄧展在中原遊蕩,碰到了曹純,欣然加入虎豹騎為曹公效力。

    這些久遠的記憶慢慢複蘇,隨這些記憶蘇醒的傷痛也慢慢解封。鄧展憤怒地試圖仰天大叫,身體搖動,四肢逐漸恢複知覺,隻是聲帶仍是麻痹,說不出什麽。

    淳於瓊站在榻旁,哈哈大笑,很是開心:“你知道嗎?我是在許都附近把你救起來了。當時你躺在雪裏,身中大箭,若沒有我,你就死定了。”他一直覺得鄧展的恩情是個沉重的負擔,這次終於有機會把恩情還回去,讓他格外興奮。

    鄧展原本對這個殺親仇人充滿怒意,可聽到這句話,怒火陡然消弭了。淳於瓊的話提醒了他,他恍惚記得在自己受傷前,似乎有件很重要的工作。郭嘉、畫像、溫縣司馬家、楊俊……一些散碎的詞語在一一飄過。鄧展閉上眼睛,試圖理順紛亂的思路,把將落滿殘葉的思緒之路打掃清爽。

    “我知道你恨我,不過如今你先安心養傷。你如今是在袁本初的營裏,馬上就有一場大打,曹阿瞞那邊我看你是沒機會回去了。”淳於瓊絮絮叨叨地在榻邊念叨,像是一個囉嗦的老管家,“等你的傷好了,我去跟袁本初說說,你願意留在這兒,可以做個裨將軍;想走,也隨你;你若是想報仇,我就給你個公開決鬥的機會——哼,上次你不要,這次總不能推托了吧?”

    鄧展聽著淳於瓊的絮叨,繼續思索著自己之前的職責。他現在知道,如今身在袁營,諸事皆受限製,但那件任務似乎非常重要,如果不能及時回想起來,耽誤了郭祭酒的事,可就麻煩了。

    淳於瓊見他在榻上掙紮了一下,連忙喊了兩名軍士:“這個人在榻上躺的太久,不利修養。你們扶著他出去在營裏走幾圈。記住,不許他和人交談,也不許接近任何人,轉轉就回來,不然仔細你們的腦袋!”

    兩名軍士應一聲諾,把鄧展小心翼翼地攙起來,披上一件熊皮大氅。淳於瓊目送他們離開營帳,這才轉身離去。

    一個身披熊氅、臉色慘白的高瘦漢子被兩個人攙扶著在營裏行走,路過的袁軍士兵都紛紛投去好奇的眼光。鄧展一邊貪婪地吸著清新氣息,讓自己的腦袋盡快變得更清晰一些,同時觀察著周圍軍營裏的一切動靜。盡管他視力仍未恢複,看東西模模糊糊,但還是從營地的種種細節判斷出來,這是個規模相當大的營地,估計能容一萬到一萬五千人。能讓袁紹動用這麽大規模軍團的,隻有曹公。難道官渡戰端又起?不知局勢如何。

    鄧展暗暗思索著,順從地被軍士引導著。他們從淳於瓊的營帳走出去,朝著西邊走了大約兩、三百步,然後轉向左側,再走一百多步,就抵達了淳於瓊和郭圖所部的營帳邊界處。這兩處沒有用木柵分隔,隻是簡單地用數輛裝滿輜重的大車橫置過來,權當界線。走到這裏,對鄧展的身體來說,差不多是極限了,喘息也劇烈起來。軍士連忙攙著他往回走。

    就在轉身的一刹那,鄧展忽然看到,從大車另外一端的大帳裏走出一群人,其中有一個半大的少年,模模糊糊的很是熟悉。那少年忽然朝這邊看過來,那張麵孔一映入鄧展瞳孔,便讓他悚然大驚,這身影實在太熟悉了,可是,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二公子!?”

    鄧展張開嘴大叫道,想去救他。可是他麻痹的聲帶隻能發出蚊子般的聲音,對麵根本聽不到。他拚命想要越過大車,卻被兩名軍士死死拽住。他們看到這人忽然變得狂暴,唯恐出什麽事,手臂多用了幾分力,把他硬生生扯回來,一路跌跌撞撞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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