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何瘋子（三）(1/2)

    瘋子叔的葬禮簡單而隆重，玫瑰園裏包括食堂大媽在內的所有員工齊聚，在一個秋雨軟綿的清晨送走了他。

    我剛剛進單位不久，怎都不敢過度表露悲傷，隻能咬碎了銀牙把淚水堵在眼眶子裏打轉。瘋子叔雖然偶爾犯病，可平日正常時待人是極好的，因此每個人的傷心難過都是發自內心肺腑，陳莉和牛邊邊哭的梨花帶雨不必細說，倒是瘋子叔在世時的工友張禿子哭的驚天動地，嚎的每個人的心肝都在打顫。

    “瘋子啊瘋子，你個老東西，往日裏都是咱倆把別個送進焚屍爐，怎麽今個輪到我送你上路了？老夥計啊……你這一走可就再沒人陪我喝酒、聽我吹牛了……”

    我見張禿子真情流露哭的不能自已，深恐這樣下去玫瑰園又會痛失一位長者，趕緊深吸了一口氣把悲傷屏退，上前幾步扶住了他：“張叔，以後您想喝酒了就找我，愛吹說吹說咱爺倆兒對著來，瘋子叔走的很安詳，他算是壽終正寢無病無疾，所以咱都別太傷心了。”

    張禿子已然是哭的腦袋上起了一層油汗，卻依舊抽抽噎噎道：“這個老東西走的倒是痛快，可他也不想想咱們這些活著的人得有多難受……再說了，何瘋子還欠我一頓打邊爐呢。”

    人生再是精彩，天下也無不散的宴席，張禿子哭歸哭，罵歸罵，一旦時辰到了，即便再舍不得老夥計，也隻能仰天長嚎一聲：“何足道，上路啦！”

    隔著爐膛聽到裏麵傳來烈火焚屍的“嘶嘶”聲，我似乎能看見瘋子叔被火蛇繚繞，由一個原本能動會說的生命逐漸變成一堆灰燼。

    我以照顧老人與女子的情緒為由讓他們回辦公室休息，獨自一人捧著瘋子叔的骨灰送到了玫瑰園內專門寄放靈位的慈恩堂，在把他安置妥當後終究是把持不住嚎啕痛哭了一番才為他上香叩拜，囑咐其一路好走。

    這邊廂剛剛拜別了瘋子叔，一邊擦拭眼淚一邊低頭疾步走出慈恩堂，才邁過門檻便差點迎麵與一人撞個滿懷，我急忙退後一步，待等看清了來者麵容，我驚嚇之餘又接連後退，一時之間卻忘記身後便是半尺高的門檻。

    媽的媽我的個親姥姥，得虧三爺我危急關頭曉得自救，半空中硬是朝胸口彎下了脖子才不至於後腦勺著地，否則我他媽恐怕又得重新找一位宿主了。縱然如此我也被摔的七葷八素，後背一陣麻木。

    我掙紮了半天才從地上坐起來，一邊把手伸到後頭揉著肩背，一邊笑罵道：“他奶奶的，三爺我太過悲傷，差點忘記自己是擁有鬼眼的陰陽差官。”

    一骨碌站起身來原地蹦了兩下，發現身體並無大礙，我這才滿懷喜悅的奔到那人跟前：“嘿嘿嘿嘿，瘋子叔！你說咱倆有緣定會再見麵，沒想到這麽快吧？哈哈哈。”

    慈恩堂外險些與我衝撞的正是何足道何瘋子，不過他身邊分左右各站著一名頭生肉角的赤膊小鬼而已。

    我心知這是陰間鬼差要帶瘋子叔去陰曹過堂，強壓抑了心中歡愉板下臉來衝二小鬼道：“敢問二位差官可曾認得在下？”

    左手的獨角小鬼冷哼一聲仰頭望天不答我話，右側頭生雙角的小鬼卻是衝我點頭哈腰湊上來一副諂媚阿諛的馬屁臉陪著笑道：“三爺大名如雷貫耳，小的怎會不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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