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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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子。我在心中下了一個評語。
我選的是一道我認為難度適中的閱讀題。講印度尼西亞的新式高爾夫球場是一個旅遊賣點雲雲。他讀著讀著，眉頭皺起來，把習題往前麵一推：“做不來。”
這無異於一記警鍾敲在我心上。我好象犯了老師這一行的最大忌諱——給學生出的題難度過大，打擊了學生的信心，從而失去學生信任，難以達到默契的配合？但不應該呀，他畢竟是高三的學生，總有點英語底子，再說也不缺生活經驗才對嘛。
我把題瀏覽一下，單詞應該都不難。“Golf是什麽意思總該知道吧？”我問他。
他沒動。過了幾秒，“高爾夫？”他不敢置信的問我。
我幾乎被他打敗了，可還得做出一副“你好聰明”的樣子笑著點頭：“對呀，現在再讀一讀，應該比較順利了吧？”
他沒異議，真的拿過題重新看起來。過了十分鍾之久，他掏出筆勾答案。
四道題錯了一半。
他又火大起來：“你是怎麽當老師的，不懂要給學生自信心嗎？”
我老神在在的說：“先回答我，你讀懂了沒有？”
“應該懂，但是——”
“那麽好，你現在要知道，很多時候，不是因為我們讀不懂文章而選錯，而是因為我們沒有仔細研究答案，”我指著他做錯的一個題，“先看這個，是叫你選一個和文章中所給詞同義的詞，我想你可能是不知道四個選項的意思，所以胡亂猜的吧？”
他不說話，等於默許。
“這個就不是靠上幾堂課就能搞定的了。高中教科書的單詞一定要背，別人沒辦法代勞的知不知道？”當然我並不奢望他會立刻答“好呀好呀我今晚就開始背”。
我轉到下一題：“這個是考理解的題。你說你為什麽不選正確答案呢？文中明明強調過，那個高爾夫球場的最大特色就是有人幫你撿球嘛，為什麽還要選另外一個毫無根據的說法呢？”
他氣定神閑的答：“拜托，每個高爾夫球場都有球童撿球好不好？說得上是什麽特色呢？”
我微微一愣。對哦，依他的家境，一定早就有了陪父輩出沒於高級娛樂場所的經驗了吧。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好在我有急智，趕快回答：“話是沒錯，但你知不知道這篇文章是哪年寫的呢？搞不好是命題者從十年，二十年前的報刊雜誌上抄下來的也有可能呀，那時候還沒普及球童也很合理。”
看他一臉不甘，我又總結道：“你要記住，生活經驗有時候可以幫到你答題，但有時候也會成為一種障礙。所以呢，最好的辦法就是做閱讀題的時候從文章本身出發，盡量跟著作者的思路走，少用自己或他人的經驗來產生幹擾，記住了？”
他沒怎麽買我的帳：“我哪裏能分析到那麽深入，看著沒合適的就隨便猜一個嘍。”
“即使是猜，”我見招拆招，“也要猜得有水平一點嘛。如果換了我，大概都不會一來就猜A。”
他倒有些起勁：“對呀，我以前跟死黨拿一百份試卷統計過，猜B的可能性會大一點。”
“咦，周蛇統計的是D。”汗，我怎麽變成了機會主義者。還跟他討論起來到底哪個可能性更大。
“有間學校最沒勁，規定我們不可以全選一樣的字母，然後，我前麵89個都選B，最後一個選了C，竟然對了四十多個，把那老師氣哭了……”他說得眉飛色舞。
我從心底冷笑一聲——哼，畢竟還是個小孩嘛，雖然外表裝酷耍帥的。我心中暗笑，表麵上卻不著痕跡的說：“好，抓緊時間，我們再看一道題。”
這時他媽媽卻在下麵叫他：“毛毛，你的電話。”
他應聲下去了。我想我可能是講得太投入，連電話鈴聲響也沒聽見。我趁這空看一眼時間，哦，已經過去了快半個鍾頭，這時間還是好混嘛。就不知道能不能留下來。奇怪的，我從當初的“試試就好”變成現在這種“最好能留下”的想法了。
他又上來了。何太太竟也跟著上來，說：“老師，那我兒子就拜托你費點心思了。”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或者……剛才根本沒有什麽電話，隻是他們開內閣會議？
“試講時間還沒到——”我茫然的問。校長跟我說試講時間是一個小時呀。
何太太拍拍兒子的肩膀：“他認可你了。下周還是這個時間來吧。你記一記課時數，從這次開始算講課費好了。”
她下了樓，我茫然的開始收拾文具。
真的，留用了？不選其他人單單選了我？
雖然事前對這個金龜子不是很感冒，但經過這麽激烈的競爭能被選擇，我還是油然生出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來。
我有些不確定的看一眼何飛宇，他卻聳聳肩：“別太高興，也許是我厭煩了沒完沒了的試講，所以隨便挑了一個，剛好輪到你，僅此而已。”
反正他說話就是這種風格了，我得慢慢學著習慣。
“那麽——”應該說謝謝嗎？
他不耐煩的皺起眉毛：“好啦，不必這麽感恩，下樓吧，我還有事——”就走在前麵引我下樓。
直到跟何先生何太太說了再見，我仍是有些雲裏霧裏的。到底是哪一點讓我拿到offer的？難道，真是這一身行頭的功勞？如果是，那我從此將對小妖的品位改觀呢。
我走到玄關換鞋。咦，那長統靴竟然這麽難穿進去。我費力掙紮了半晌，還是沒能擠進那窄窄的靴子裏去，這時一直旁觀的他忽然蹲下來，幫我扶住鞋筒。我尷尬之餘，隻有領情，搭著他的肩套上兩隻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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