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深處二

第六章 街頭倉鼠-第九節 時小蘭(1/4)

    第六章 街頭倉鼠-第九節 時小蘭

    (一)

    一身狼狽,旁若無人地步入酒店,在人們異樣眼神中衝服務台的值班經理傻笑一番,撓一下潮濕帶著溫度的頭發,眯著左眼,誠懇地輕描淡寫道:“鑰匙掉水裏啦。”值班經理盯著仿佛從集中營中死裏逃生的我,急忙拉下一條毛巾送上,關切地說:“庭先生,你又……挨打了?”音量極小,很給麵子。我點點頭,摸出一直扣在腰間的掌中電腦,漫條斯條地檢查是否有水滲進。

    五叔急匆匆地撥開電梯門,一邊扣上襯衫扣子,一邊搭過我的肩,兩眼間精光乍閃,“告訴五叔,出什麽事啦!”

    我正要借口敷衍,眼前已冒出來四個高矮不一、身著酒店保安製服的精悍男子。我驚詫地發現,這幾人竟如同整裝待命的士兵一般齊刷刷排在五叔身後,均緘口不語,隻待一聲令下。

    “屁大的事,嗬嗬,我先回房換衣服。五叔,您先回去睡吧,明天再說。”我不安地報之一笑,從值班經理手中拉過鑰匙,拋下眾人,沉重地移動腳步鑽進電梯。

    回到房間,關緊門,打開電腦,已是03時。

    桌上放著一隻移動硬盤,是於成入睡前交來的UML,酒店管理信息係統的工程已接近開發實施階段。早上出門前填滿的煙灰缸被清洗得潔淨剔透,微藍色液晶屏光線的反襯下,狹小的空間裏流轉著如許無從傾訴的孤寞。

    我扯下緊貼肉體的濕衣,放水淋浴。溫熱的水撫過七彩斑斕的肌膚,開始能準確地感覺得出何處在疼痛,何處在麻木。這根本算不了什麽,早在高中時,我就學會了如何在聚眾武鬥中保全,如何在散場後處理傷痛,包括來自內心的種種傷創。的確算不了什麽,我誠實地對自己說,好死不如賴活。經曆過如許殘酷的生死撕殺,品嚐過硝煙散去後生命慘淡的滋味,我早已淡化了肉體上的知覺,即便是心,也仿佛成了堅石。

    有人在敲門,初時輕緩,慢慢緊湊起來,敲得心煩意亂。

    我將水龍頭擰到最大,任由水流淹沒思緒。許久,身外世界墜入死一般的沉寂。懾定心神,濕身裸體坐到床上,目視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兩年前立誓要做一個職業軟件工程師時就開始陪伴我的電腦,它很舊,外殼上還殘留著中亞“泛突聖戰組織”武裝分子饋贈的彈痕。

    屏幕上淡出RoseRational(注:軟件建模工具)的啟動畫麵,思緒驟然停頓,恍如天穹落下的上帝謬誤的眼睛在大洋冷流上空凝結懸置---我將未點燃的煙放回煙盒,麵對屏幕,搜尋它的來曆:

    (二)

    第一次接觸RationalRose是在2004年的秋天,我正上大二。

    林學院網絡工作站內的不冷不熱的溫度使人疲軟無力,盜版的RationalRose軟件包第三次安裝出錯,幾隻蟑螂在我踢到角落裏的一隻拖鞋上爬來爬去,音箱裏擾動著不知何故被創造出來卻正被眾人所推崇的亂七八糟音樂。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已到了更年期。叭,撥掉電源,音箱發出一聲鼓躁。

    “請問…庭車常在嗎?”

    “頭兒,有花姑娘找你。”

    循聲望去,愣了。古珊站在門口,禮貌地問。她仍然還是那個兩年前在S市十七中學的水池邊洗衣服、在教室裏獨自溫習功課、在操場上打羽毛球的古珊,一點都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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