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塚隨錄(2)萬事皆波瀾

正文 第27章 寒燈厭夢魂欲絕(1/5)

    費老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褚一民抓了一個正著,隻覺得一股透徹的陰冷順著指頭滲入骨髓和神經。

    費老毫不遲疑,雙手回推。褚一民以為他想用通鑒筆抓住自己,慌忙小腹一縮。不料費老這一次卻用的正宗太極氣勁,一記“撥雲見日”結結實實打在褚一民肚子上。

    褚一民吃了那一記打擊,麵容痛苦不堪,似哭非笑,整個人開始進入一種奇妙的狀態。他頎長的身子直直擺動著,如同一具僵屍,忽然扯開嗓子叫了起來。那嗓子淒厲尖嘶,忽高忽低,在這空山夜半的古廟之外徘徊不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南山何其悲,鬼雨灑空草。長安夜半秋,風前幾人老。低迷黃昏徑,嫋嫋青櫟道。月午樹無影,一山唯白曉。漆炬迎新人,幽壙螢擾擾。”

    這詩句鬼氣森森,光是聽就已經讓人不住寒戰,再加上褚一民本身的嗓音,有一種奇怪的魔力攫住人心。隨著詩句吟處,一團白森森的幽靈從褚一民的背後飄出來。

    這團幽靈形狀飄忽不定,開始仿佛是支筆的形狀,後來竟幻化成一張慘白的人臉麵具,附著在褚一民臉上,讓他看上去表情木然。

    費老剛要動,那一股涼氣已經開始從肩膀向全身蔓延,這鬼氣應和著詩的節奏,怨恨悲愁,縹縹緲緲地纏繞在神經之上。褚一民戴著麵具,開始起舞,四肢節折,轉腕屈膝,光憑動作就讓人感覺到萬般痛苦。費老看了他的動作,不知為什麽心中一顫,愁苦難忍。

    他運起通鑒筆刷地劈下來,用史家中正之心驅散悲思,又轉向去抓那筆靈所化的麵具。筆鋒一晃,幾乎要扯下麵具。褚一民忽然又變了動作,麵具聳動,一腔悲愁隨著詩聲洶湧而出。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動作悲憤激越,把詩者感懷之心表達得淋漓盡致。以麵具覆麵,純以肢體表達諸般情感,是為演舞者最高境界。此時的褚一民完美地用動作把情緒傳達給觀者,堪稱大師。古廟子夜,一個黑白袍人戴著麵具起舞,這場景真是說不出的詭異。

    史家講究心存史外,不以物喜,但唯有悲屈一事往往最能引發欷歔,如屈原投江,太史公腐刑等等,後人每寫史至此,無不擱筆感歎。

    是以這種情緒恰與通鑒筆的史家特質相合。加上費老受傷過重,通鑒已難支撐。

    他為求不為麵具感染情緒,隻好閉上眼睛,沉聲道:“原來是李賀的鬼筆,失敬。”

    “居然被你認出來了,佩服。”褚一民戴著那麵具說。

    李賀生在晚唐,詩以幽深奇譎、虛荒誕幻而著稱,人皆稱其為鬼才。他一生愁苦抑鬱,體弱多病,手指瘦如雞爪,卒時僅二十七歲。

    他身死之後,筆靈被筆塚主人收之,但因為詭異莫測,在曆史上時隱時現,到後來變成了一個傳說,諸葛家和韋家誰都不曾見過。想不到這筆靈今天居然出現在東山之上。

    戴著麵具的褚一民一搖一擺,緩步上前,嗓子如同唱戲抑揚頓挫:“既已知鬼,其必有死。”雞爪一樣的白手伸開五指,如同五根鋼針去抓費老的腦袋。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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