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的底稿-晚近中國的另類觀察

正文 神經過敏的“經濟特科”考試(1)(1/2)

    在清朝曆史上,舉行過三次特科考試,前兩次是所謂的“博學鴻詞”,發生在康乾時代,說是收攬不善八股的博學之士,其實無非是對漢人士子、尤其是對那些對清朝滿人統治還不太帖服的士子,來點收買和誘惑,在選官製度本身,實際上是種點綴。最後一次,是“經濟特科”,是清末改革時期的產物,本意是要選拔一些懂點西學或者治國強兵非常之術的人才,來救急的,其本身也蘊含著選官製度的進一步變革。可是,做點綴的,搞得熱熱鬧鬧,所取之士一時也洋洋大觀;而救急的,卻虎頭蛇尾,草草收場。

    開經濟特科的主意,是百日維新前夕的1897年,由時任貴州學政的嚴修提出來的。嚴修是當時的改革派人士,骨子裏跟康梁沒什麽區別,隻是對教育救國更加熱衷,由於對變法的政治操作卷入不深,政變後賦閑,沒有受到懲罰,後來成為南開的創辦者。這裏,“經濟”的概念,還是傳統意義上的某一種,“經國濟世”的意思,非後來從日本轉口的“經濟”(economic),但已經開始有點接近了。可是,經濟特科的提議,由於維新變法命太短,還沒有來得及實行,就胎死腹中,一直等到鬧出了庚子國變,逃到西安吃羊肉泡饃的西太後終於想明白了,原來洋人並不在乎中國的統治者是誰,為雄是雌,反過來打算再搞新政時,才重新提上日程的。

    經濟特科非一般的常科考試(即一般所謂的會試),應試者需有中央和地方大員的保薦,條件相當苛刻,一般都要有點擅長西學的名聲,至少,得像楊守敬那樣,精通地理之類的“實學”(楊也在保薦名單之內),按當時人們的認識,隻有這樣的人才能稱得上經濟之才。由於大亂之後,朝廷有心改革,而且經濟特科,實際上是改革的第一步,所以,朝野上下,雖說戊戌變法被鎮壓、庚子之變受打擊的改革勢力餘痛未消,義和團時代,懂西學的人被當二毛子追殺的餘悸尚在,但還是有人對此表示了相當的熱情,幾十上百的曾經留過學、或者喜歡格致之術的人士被“挖掘”了出來,自1902年11月朝廷下詔要求重開特科以來,陸續有370餘人被保薦出來,準備應試。

    然而,考試前夕發生的兩個案件,卻給考試蒙上了陰影。一個是蘇報案,一個是沈藎案,兩個案件都牽扯到革命黨人,牽扯到革命黨人顛覆清朝政府的宣傳鼓動。而革命黨人,在朝中的某些人看來,往往跟西方和西學有種模模糊糊又難解難分的關係。沈藎給杖斃了,但章太炎和鄒容,卻在租界的庇護下還活著,引渡蘇報案的涉案人員,未能如願;杖斃沈藎,居然還引起了西方的陣陣饒舌,這一切,都令西太後不舒服,讓朝中大臣義憤填膺。在剛剛過去的歲月裏,朝廷進入了倒退的軌道,不僅力主學習西方的改革者成了顛覆國家的罪犯,就是那些稍微懂點洋務的大臣,隻要在義和團興起的時候還待在北京,也有性命之憂。戊戌之後的開倒車,開得國家大亂,兩宮西奔,事過之後,雖然西太後的腦筋有點轉過彎來了,但朝中大批頭腦冬烘的人並沒有那麽輕易地放棄成見。對他們而言,對洋人妥協是一回事,但對本國人,還是要嚴防西方思想的“和平演變”,在他們眼裏,凡是通西學的人,大多思想不穩,有不軌的嫌疑,而預備參加經濟特科考試的人們,恰是這些人的大集中。於是乎,一時間,京城上下,謠言四起,說這些應試者裏,有大量的革命黨。有些人本來就心有餘悸,在這種情況下,幹脆就不來應試了。

    當時的清朝政府,改革派非死即逃,剩下的也基本上遁入上海租界或者在鄉野裏做嚴子陵,熱心變革的隻是一些通曉時事的務實派,像張之洞、袁世凱這樣的人。頑固派雖然受到懲辦禍首的打擊,但畢竟人數眾多,實力尚存,尤其是像瞿鴻禨這樣的以當日清流自居之輩,雖然自身還算清廉,但頭腦冬烘,嫉“西”如仇。承辦蘇報案的兩江總督魏光燾,則是一個既貪財好貨,又頑固保守的政府大員的代表性人物,正是此人,借辦理蘇報案之機,把很多各地保奏的應試者,都指為革命黨。至於作為統治集團的滿人親貴和官僚,更是昏聵自閉,像端方這樣比較開明的公子哥,已屬鳳毛麟角,連貪財好貨但比較務實的慶親王奕劻,居然算是難得的有用之人了。辛醜議和前,幾乎所有的在京旗人都罵李鴻章是漢奸,等到聽說李鴻章要來議和了,又都歡欣鼓舞,議和完了,大家再罵他是漢奸,但心裏都踏實了,大家還像過去那樣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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