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虛無的生命(1)(1/3)
她停下時,肖恩已經在她身後。
他們兩個都愣住了,有好一陣子,誰也沒敢回頭,誰也不敢出聲。仿佛一轉頭,一出聲,眼下這個噩夢就會成真。
但這一切並不是夢。
唐清沅僵直著身體,慢慢轉過來。肖恩正站在一尺遠的地方看著他。一道閃耀的電光撕破墨黑色的天空,雪亮地劈下來。他眼睛上的每根睫毛,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轟隆——
失望島迎來了今年的第一聲春雷。雨,就在這個時候落下來,狠狠地砸在唐清沅的臉上,她清晰地看見,肖恩的身體像信號受到幹擾的電視畫麵,輕度扭曲了一下,一顆豆大的雨滴穿過肖恩的身體,然後落在一株粉紅色的鬆葉蘭上。
她下意識地捂住嘴巴,直愣愣地看著肖恩。
他們都沒有動,就這樣僵持著。直到更多的雨從雲端落下來,瓢潑大雨瞬間便將唐清沅淋透了。而肖恩,從發絲到衣服,都是幹的。
唐清沅終於反應過來——隨後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那叫聲比發現藍眼睛的時候更尖利、更刺耳,帶著難以置信和恐懼。
“你聽我說——”肖恩跨前一步,伸出手。
但唐清沅動作更快,一向以冷靜自持的她,此刻終於爆發出真正的實力,一轉身,拔足狂奔。
風疾雨大,山路難行。
但唐清沅健步如飛,乘風破雨、飛簷走壁,連滾帶爬,一路跌跌撞撞地向營地逃去。連翻下懸崖的時候,都沒有用登山繩。
她用了登島以來最短的時間奔回營地,撲進自己的房間,反鎖上門,又將桌子推過去死死抵住。
然後,她咬牙打開電腦——
叮咚。
傑森的郵件終於到了。
唐,你在和我開玩笑嗎?肖恩·沃德是去年在島上遇難的誌願者。傑森。
這該死的郵件,怎麽不早點來?唐清沅詛咒著,飛快撥打衛星電話,想要求助。可是濃厚的雲層、狂躁的氣旋和鋪天蓋地的大雨,讓所有信號格都停留在零點,網絡也登不上去。
唐清沅頹然地跌坐在地上。她忽然間就明白了一切,明白第一次見麵時,肖恩為什麽要在她麵前晃動雙手,那是為了確認,她到底能不能看見他。
看見一隻鬼?
他在報出自己的姓名之後,似笑非笑地盯著她,像是要等著她尖叫。誰還能看見一個死去的人而保持鎮定?而在沒等到她的尖叫後,他又追問她是不是新來的。是的,肖恩·沃德是奧克蘭大學有名的鳥類學者,最年輕的教授,本該備受矚目。但他在去年的科考工作中,遇到颶風被吹下懸崖,當場跌斷了脊椎。
那些被遺忘的記憶,忽然又回到她的腦子裏。
見鬼,她早就聽過這個名字,而不是那個同名同姓的英國歌手肖恩·沃德。是的,她聽過他的名字不止一次。其實克雷格在來失望島的路上就告訴過她,肖恩·沃德因為在颶風中擅離小屋,摔下懸崖。他被救護人員抬上飛機時,已經連呼吸都沒了。
天哪,他已經死了,根本不是什麽政府派來指導她工作的人,也不是什麽私自偷渡登島的尋鳥人。
一定是因為在來島前一晚,室友們給她送行的酒吧裏,整夜都在放肖恩·沃德幾十年前的那首成名曲You''re Not Alone,這首歌混淆了她的記憶。
唐清沅縮在角落裏,濕淋淋的衣服貼在身上,地上已經積了一小攤水。她不敢出聲,也不敢動。隻埋頭將臉死死地壓在濕漉漉的衣袖上,拚命地、無聲地流淚。
世界那麽大,她竟找不到一個容身之處。即使躲到幾萬公裏外的荒島上,那冰冷的疏離感仍纏著她。她隻覺得深入骨髓的孤獨一波一浪湧向她、淹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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