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正的害怕

教導主任指著講台的那一角，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語氣平靜而小聲地對荊晶耳語了一句：“先罰你，把‘犯罪現場’擦幹淨吧！” “犯罪”現場？ 荊晶沒聽錯吧…… 她點了點頭，背著重重的書包，隨手拿起窗邊臉盆邊上掛著的幹淨抹布，沾足了水。開始使勁兒地擦著講台的邊棱角。 說巧不巧，她擦拭的那塊地方，有一塊小小的木頭尖。那尖兒上，還帶著一點血漬。 看來，她剛才的力氣確實有點大，那個男生真的受傷了？ 那塊尚未幹涸的血跡，是他流出來的嗎？ 天呢！不會吧？ 自己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他會死嗎？ 她的兩隻手冰涼冰涼的。 等她擦幹淨講台邊沿之後，那位教導主任早已經不在教室裏了。 荊晶隻好依然獨自站在講台窗邊的角落裏。 她不知道，哪一個空座位，才是屬於她的。 更不知道，接下來迎接她的會是什麽後果。 難不成，剛開學第一天、這課還沒上過一節呢，就會被校領導勒令退學吧？ 如果，父母要是知道了，自己“犯了罪”，那不得把她往死裏打啊？即便，在此前的十年裏，父母從來就沒有打過她。當然，她小時候很聽話，學習也很棒。父母根本找不出來任何理由打她。 可是，這一刻，荊晶深刻體會到了，有一種感覺，叫作“真正”的“害怕”！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在自己身穿著那件看起來很合身、很漂亮的灰色花紋大衣外套上。 這件灰大衣是三姐姐去年年底新買的衣服。 前一天晚上，二大伯母曾經和荊晶說過，因為三姐姐現在長高了、也胖了一點，這大衣她穿不進去了。 可，實際上，三姐姐明明親口對她說，是自己不喜歡這個樣式和顏色，當時隻是打開包裝、試穿過一次，就不想再穿了。 這才是二大伯母將其送給了荊晶，作為她這個學期開學的禮物之一。 除了，這一件“新”大衣服之外，還有其他的“新”衣服，“新”鞋子、“新”書包、“新”文具……都是她的三姐姐淘汰了不要的二手貨。 荊晶也想起了已經離世的爺爺。 如果，爺爺他知道了，自己如今變成了一個寄人籬下、又愛惹是生非的女孩兒。 爺爺會怎麽想呢？ 不過，爺爺現在已經不會再想什麽了！ 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能像爺爺那樣真心愛護、悉心照顧、耐心教導她了。 越是這麽想著，荊晶的眼淚，越來越停不下來了。 剛才摔倒受傷男生的同桌女孩兒，趁著教室裏所有同學都在閉著眼睛做眼保健操的時候，她上前去給荊晶遞過來了一隻幹淨的白色小手絹，示意著讓她擦一擦自己臉上的鼻涕和眼淚。 “謝謝！”說完，荊晶轉過身去，站在春光明媚的窗口，對著玻璃裏麵自己的影像，擦著臉上的痕跡。 初春的遙河城，暖陽正豔，柳枝鮮嫩，鶯雀爭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