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光十色說曆史

大炮,使館和瘋子(1/2)

    庚子年義和團和清軍圍攻外國使館,要算那年最大的戰事。董福祥的清軍加上義和團,最多的時候,十萬之眾圍攻使館區,兩個多月,使館內的人們,日夜處於槍林彈雨之中,外麵的人,則玩命地進攻,但硬是一個使館沒有攻下來。使館內也死了些人,但進攻者死得更多。這事,不隻輸理,而且丟人,洋人大有理由,看不起中國人和中國軍人。

    當年攻打使館,中國的總理衙門完全知道這是違反國際法的事兒,朝中決策,意見很不一致。反對者雖然弱勢,但也敢揚聲反對,連實際上已經淪為囚徒的光緒皇帝,也公然抗議。但是,當時的西太後,已然相信義和團具有刀槍不入的法術,又對列強的公使屢屢幹涉廢立之事素有積怨,決意把寶押在了“滅洋”一邊,而朝中載漪、徐桐和載瀾這樣的頑固派大臣,本來就很有憤青範兒,一股子砸鍋賣鐵,有今天沒明天的勁頭兒。西太後把寶押了過來,他們的氣焰就更加囂張。於是,中國對所有建交十一國的宣戰,就荒唐地包括了外國使館。這不僅不符合國際法,而且也不符合中國的傳統——兩國交兵,不斬來使。

    荒唐歸荒唐,仗還是打起來。進攻使館區,董福祥的武衛後軍是主力,再加上載漪親自統率的八旗虎神營,取名就衝著滅洋去的——滅洋鬼子嘛,虎能吃羊,神足滅鬼。此外,還有一些義和團也參與了。使館裏麵的人,一直以為圍攻的主力就是義和團,其實不是的,他們拍下來的好些義和團的照片,身上掛滿子彈,手持洋槍,其實是正規的清軍士兵。

    董福祥的武衛軍後軍,原來是甘軍,最初是回民起義投降過來的,在左宗棠麾下,素稱能戰。但這能戰,對付新疆的阿古柏叛軍或者個把農民起義還湊合,碰到洋人,就不大靈光。董軍的武器一般,軍事素養更差,一開仗,就知道拚命地放槍,一點準頭都沒有。衝鋒也是一窩蜂,舉著大旗就往上擁,在軍事素養很高的洋兵麵前,每每做了活靶子。至於虎神營,原本就是老爺兵,名起得好,是不中用的。真打起來,羊沒有被虎吃了,反倒是虎被羊吃了。當然,義和團的刀槍不入法術,到了臨戰之際,根本就沒戲,衝上去個個白給,一槍兩個窟窿,此後也就溜邊了。就這樣,無論載漪和董福祥怎樣賣力督戰,前線都寸功未建。載漪急了,攛掇西太後把原配屬袁世凱新建陸軍,當時已經改編為武衛右軍的山炮隊調來北京,準備用重炮轟擊使館。

    當時使館區隻有兩門小炮,工事均為倉促建成,根本無法跟炮隊的克虜伯山炮抗衡。如果真的用山炮轟擊,使館還真的就守不住了,一旦使館失守,裏麵的人都得被載漪這些人殺掉,這個禍可就闖大了。後來議和,僅僅殺了一個德國公使和日本使館的書記生,都導致巨額賠款。幸好,當年炮隊的領隊是張懷芝,一個出身天津武備學堂的“新式軍官”,覺得這事不大妥當,於是請示當時的武衛軍統帥榮祿該怎麽辦。榮祿在那年月的滿臣裏,算是個明白人,心裏對義和團的法術將信將疑,不大同意圍攻使館的。但他比較滑頭,不會公然違抗西太後。其實他當年深受西太後的信任,軍權在握,如果真的發話,讓老佛爺回心轉意也許難,但至少決心不會那麽快地下。此時圍攻已經一個月了,前麵死活打不動,天津的前線,也沒見義和團建功立業,榮祿就更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但炮轟的命令已經下達,他當然不便公然抗旨,但也不敢進一步闖禍,於是想了個招兒。對張懷芝說,反正你看著辦,使館離宮裏這麽近,開了炮,宮裏橫豎能聽見,裏麵聽見了,也就完了。張懷芝心領神會,下令將山炮的標尺調高,稀裏糊塗打了一陣炮,炮彈都越過使館區,飛到草廠胡同,洋人毛都沒碰著,卻炸毀了好些商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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