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執子之手

六月初六，這日是昭王府瑞禾郡主出嫁的日子。 昭王府上上下下早已裝扮一新，幾位公主、郡主、縣主齊齊等在了二門之內，手中都拿著木棍，一個個嚴陣以待。 淑慎公主最是年長，這等大喜的日子，一向端莊的她也忍不住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商將軍可是我朝的武狀元，我們可千萬不能手下留情。” 眾貴女答應一聲：“決不手下留情！” “不能讓他這麽容易見到新婦子！” 正喊著口號呢，來往傳話的跑腿小丫鬟過來了：“公主，新郎君到府門口了，正被吳長史揪著作詩呢。” 淑慎公主點點頭，隨手打賞了一片金葉子。 又等了半個時辰，那小丫鬟又來了，隔了老遠便喊道：“公主，公主，新郎君來啦！” 淑慎公主嬌叱一聲：“姐妹們，抄家夥！” 眾貴女在淑慎公主的帶領下，等二門一開，看見一群身著錦衣的年輕郎君邁了進來，立時齊齊撲了過去，手中的木棍舞得虎虎生風。 場麵頓時鬧成一團，不時有年輕男子的求饒聲響起：“哎喲，公主饒命啊！饒命啊！” “郡主，郡主，您打錯人了，哎喲……” 而今天的主角，新郎君商千嶽仗著自己身法快，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直奔瑞禾的閨房而去。 瑞禾的閨房裏靜悄悄的，商千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房門，入目是一座鴛鴦戲水的屏風。 屏風上映著一個人影，他隻需一掃就知道，瑞禾就坐在後麵。 他懷中正抱著一隻大雁，此時他手一鬆，那大雁撲棱棱地飛過屏風，正好被瑞禾抱了個滿懷。 留在房中的女眷發出一聲歡喜的讚歎。 那礙事的屏風終於被搬走了，商千嶽癡癡地注視著他的新娘。瑞禾已換上了青色的嫁衣，纖纖素手握著一柄團扇，遮住了令他魂牽夢縈的臉龐。 “昭王駕到！”禮官一聲唱和，隻見軒轅長修穿著全套親王冕服，坐在簷子上，在數名仆役的簇擁下，緩緩而來。 他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甚至不能從床上坐起。厚重的親王冕服壓得他抬不起頭，但他還是在眾人的扶持下，一步步走了過來，含笑看著瑞禾與商千嶽向他行禮。 他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笑容裏滿是舒心。最後，他的目光落在瑞禾的身上，笑道：“鄭夫人的訓女詞太長了，阿兄就隻對你說兩句話。” 掩在團扇之後的瑞禾拚命地眨眼，想要將眼淚給憋回去。 “白頭偕老，一生順遂。” 那眼淚終於還是沒有憋回去，一滴一滴砸了下來。 軒轅長修憐愛地看著她，輕聲道：“去罷。” 這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看著那一對紅綠的背影相攜著越走越遠，緩緩闔上了雙目。 永輝二十六年六月初六，瑞禾郡主嫁禁軍中郎將商仞。 永輝二十六年六月初七，昭王軒轅長修薨，年僅二十八歲。 一年後，商千嶽出任隴西道節度使，往鎮敦煌，瑞禾隨夫赴任。 同年，西北戰火重燃，軒轅長修已永遠地闔上雙目，無力再護佑這個風雨飄搖的國家。 正午的太陽已經西斜，它終將會沉寂在地平線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