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開始的時候顧炘之對於突然闖進自己家裏的三個陌生人就抱著很強的戒備心，尤其是那個穿著都是一絲不苟的少年讓他打心底裏討厭或者是說是害怕。 起初的時候對於三個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其實顧炘之是壓根就搭理的，即使是平時最聽梅姨的話的顧炘之也沒辦法在梅姨的說服下與他們親近。 他打心底抗拒見到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男人跟他相似的藍眼睛總是讓他的想象力無限製地擴散到很遠，即使是那些他最不想要的那些想法也一並鑽進了他的腦海裏。 他已經充分適應了沒有父親，母親早逝的這個現狀，已經不再需要有一個自稱是他父親的人再擋在他身前替他承受那些來自另一群孩子年少的惡意，他以及長大到了能夠自己保護自己的時候。 那一年的春節那個男人是在A市和顧炘之一起度過的，一同的還有梅姨、顧老爺子，和那個男人帶來的那兩個孩子羅傑和文森特。 以往的時候梅姨總是因為顧炘之大小所缺失的那些而想著盡全力補償，可是年紀越是長大顧炘之對於團聚一類的事情總變得格外敏感。 顧炘之母親離開的那一年他不過五歲，醫院九層高的頂樓女人穿著一身白衣裙，黑發如瀑散在背後，她在防護欄上坐著，雙腳懸空著微微晃蕩，瘦弱地幾乎是一陣風就能輕易把她吹走。 那時候的顧母已經思念成疾滿心滿眼想得都是那個拋棄她的男人，那個男人離開的第一個月，她捏著自己的的孕檢找到那個他們曾經短暫居住過的房子，可是那裏早已人去樓空。她安慰自己他一定是有什麽急事需要離開一趟，他一定會回來的。 在然後懷胎十月她瞞著父母偷偷把孩子生下來，身上的錢已經所剩無幾，實在沒了辦法隻能帶著還不足月的孩子回了家。顧老爺子雖然對這事無法接受，但是好歹心軟做不到讓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和外孫流落在外的事情。 開始的幾年因為心思都在孩子的身上所以顧炘之的母親情緒還算穩定，雖說比不上從前但是好歹沒有後來那麽嚴重。在顧炘之沒什麽印象的那幾年其實是他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幾年。 隨著時間流逝，顧母心裏的那些滿懷著的期待終於被更加巨大的失落和空虛所填補，那些情緒在她看見顧炘之的那雙眼睛之時更為強烈，甚至有很多次兩人獨處的時候對著顧炘之麵目猙獰。 意識到這個事情的顧老爺子選擇了把他們分開，把外孫留在了身邊而把女兒送去了療養院。半年在療養院度過的時間依舊沒能讓顧母的情況好轉，於是在無數次逃離失敗之後她終於成功了一次。 而那一次離開就是永遠的離開。她用藏起來的磨尖的湯匙刺傷了護士，最後翻上了療養院的九樓在眾人驚恐慌張的目光裏講述自己的這些年，對男人的恨與愛以及思念，她終究還是舍不得他卻又隻能接受那個現實。她被她愛了這麽多年的男人親手丟棄了。 那時候的顧炘之不過四歲，在得知自己可以見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的母親的時候高興地不行，可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那次居然是他們最後一次的見麵。他眼睜睜看著她她坐在防護欄上，在看見他的那一秒幾乎是沒有一絲猶豫地跳了下去。 臉上的決絕讓顧炘之在很多年之後都沒有辦法忘記，他總想如果那時候他不去說不定他們以後還有很多個見麵的機會，不是在刮著風的天台，或許是任何一個平常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