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早熟

我沒有哭，一個真正經曆過苦難的人，在遇到大喜大悲的時候，反而哭不出來。 我很冷靜的給父母打了電話，告訴他們奶奶死了，我考上了重點高中。 父母讓我別讀書了，可以出去打工給家裏減輕負擔了。 我笑問他們：“我九年義務教育沒花學費，生活費靠著家裏賣些農作物，給誰添了負擔？” 嗬，我父母罵我忤逆不孝，竟然敢跟他們頂嘴。 我掛了電話。 高中入學的時候，我不讓張艦送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和他的關係，去了高中，我不能再當小賤人。 他也沒有反對，給了我銀行卡，說每個月會給我存生活費。 我不要，想爭取第一學期就考免費和獎學金名額，這是我的目標，我不能一直依靠他。 他就凶神惡煞的瞪著我，“你是我媳婦兒，你不花我的錢，你花誰的錢？我不養你，誰養你？指望你爸媽？你就當他們都死了，不準為了他們傷心，你還有我。” 他把卡塞進我的手裏，死死壓住我的手指不讓我反抗，“李芸，等到了法定年齡，我就和你結婚，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錢的事，你別想，我會想辦法。” 我是受盡欺負，所以早熟。 他呢？ 他家庭條件比我好，父母打工賺錢，會給他寄。 他跟我一樣沒有父母在身邊，但每次對我說話，都像個老得不能再老的成年人。 我去了高中，任何追我的男生都被我拒之千裏之外。 我知道我花著張艦的錢，我就是張艦的人，我不會跟任何人搞曖昧。 我以為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可是我們家出了一件大事，在我高三的時候，我弟弟出了車禍，死亡。 父母悲痛欲絕，拿了賠償金，便回來找我，知道我快要考大學，便在縣城租了個很不錯的房子。 說要陪著他們寶貝女兒共克時艱，說我是家裏的驕傲，學習那麽優秀。 真是天大的諷刺。 他們不但負責我所有的費用，更願意把錢都花在我身上，給我買新衣服新鞋子。 當我的花銷再也不需要張艦支撐的時候，我慢慢開始逃離他。 但我怕他，我不敢跟他說分手，我隻說父母管得嚴，不準我談戀愛，怕是沒有時間見麵。 他表示都理解。 他職高隻讀兩年就可以去工作，然而就是這兩年，他也沒曾好好的想過提高自己。 放學就進網吧，雙休終日泡在那裏，像是一個沒有目標和誌向的人。 我和他的距離越來越遠，遠到恨不得將他所有不爭氣的行為都屏蔽在我的世界外。 他職高畢業去工廠做了半年技術就開始做銷售，他說銷售收入高，賺夠了錢，就買房子和我結婚。 我聽到結婚兩個字就犯怵。 當我遠離家鄉有了新圈子開始生活的時候，我都能感受到幸福，越來越幸福，我不願意想起過去那些豬狗不如的生活。 但隻要張艦出現，我就能感受到自己曾經經曆過的痛苦。 他時刻提醒著我，是他將我從深淵裏拉出來的，我在深淵裏居住過。 我以為自己可以擺脫張艦，我將父母給我的錢省下來，存進張艦給我的卡裏麵，想要把他以前花在我身上的錢還給他。 他找到我的時候，雙目眥裂，額頭上青筋暴跳，“李芸！你什麽意思！是不是和誰戀愛了！想要甩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