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火車上的盜賊

“冷靜點！”趕來兩個列車員，一邊一個準備阻止他，卻被他扔來的玻璃碎片嚇破了膽，不敢輕舉妄動。 “你們這幫人……非得見到我的屍體才能甘心嗎？我去死，去死好了……一切都沒有意義……一切都完了……完了……”男人還在叨嘮著。 站在隔壁的人都很發慌，更別說我們這個鋪位的所有人了，有種近在咫尺的壓迫感。 這個人……恐怖地讓人覺得同情。 與其說是發泄是、是抱怨，但我覺得更深一層吧，他徹底絕望了，在一群人麵前揮舞他最後的精力，下了車他肯定要被逮捕的，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現在這一場誰都在看的戲法，也許聲音還傳到了其他車廂，所有人都在議論——他到底有什麽問題。 問題……跟一個精神被折磨得無法安慰自己的人來說，解決問題管什麽用呢？他深刻的絕望，表現的隻是本能的保護。這麽多年來，我無法不去研究母親到底怎麽了，從那年遲到兩周的報道開始，從火車上挨餓的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在想，有沒有什麽辦法能阻止母親的崩潰，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我自己身處在幸福的家庭，畢竟，我們的條件已經相對於貧苦，好太多了……卻如此地，沒辦法珍惜…… 很多年了，我觀察著，又一點一點地積累我所需要的知識，去書店的時候我總能翻到些淺顯易懂的心理書，大部分是沒什麽作用，就連我都能想出這些編排，漸漸地，我開始向專業書尋求我要的東西，很巧的是，這個世界總是帶來絕望，我無法看懂那些饒舌的專業名詞，而且數量驚人，我記不住，也沒有理由那麽認真地去記，如果成了那樣，我豈不是在重複我厭惡的學校生活？就算我真的看懂了，我可以去治療母親嗎？隻是個笑話罷了。 但是——還是有什麽變化了，雖然此刻的壓迫感讓每一個人都很緊張，相對於我這個生命的新手而言更甚，如此這般，我還是看懂了他，為什麽這麽肯定也不太明白……隻是相比阻止他，我覺得必須要先弄懂這個人的絕望才行。什麽都不能支持我的想法的存在，大概就是所謂的直覺吧。 雖然腦海中有很多漂亮話，對視著他發狂的眼神，我還是會膽顫心驚。具體該怎麽做，還是一點思路也沒有。 “好疼……”他劃開了自己的手腕，血液流失得很快，“為什麽……為什麽我成了這樣啊……本來生意很不錯的，家庭也很好，為什麽一眨眼全都沒有了……為什麽別人都要逼死我啊？！” 失控者的咆哮，習以為常的緣故，好像誰也沒有對他產生多大的同情心。 “先生？先生你先冷靜點。”因為失血了，男人的情緒緩和了些，列車員將他扶到母親的旁邊，母親擔憂地向裏側挪動了下，這個動作重新惹怒了男人，他嘶吼、狂叫，這回沒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麽，他手上的玻璃劫持了母親，任憑自己的血液流出那溫暖的身體。 有一瞬間，我希望這個陌生人能結束我在母親身上體會到的所有的痛苦，用他粗糙的工具，割斷一個女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