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尖上的丘比特

三、愛情與詛咒4(1/5)

    餘萌很快歪倒在床上,喃喃著“困死我了”。我換好睡衣,她往床裏側挪了挪,將身子蜷縮起來。小小的單人床,幸虧我們都很苗條,能夠容納得下。

    餘萌悄無聲息的,我也疲倦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心裏有些忐忑,有些不安,有些惱人的牽掛。忐忑不安的是,明天早晨萬一有人看到蕭瑟從我的宿舍裏出去,那可真是有口難辯了。還有那惱人的牽掛,我為自己氣惱,為什麽牽掛起那個混蛋來了,明明他害得我有宿舍不能回,有床不能睡。

    我的心底朦朦朧朧地湧上一股難言的惆悵,翻了個身,睡吧,睡吧,別去想剛剛發生的事情,一個劣跡昭彰的混蛋,屢次占我的便宜,如此而已!睡吧,可是……我猛然從床上坐起來,雙手抱著膝,瞪大眼睛望著窗簾上模糊的暗影,他可能是認真的嗎?他可能動了真情嗎?不,童忻,你別傻了,他那樣的風流浪蕩公子哥,肯定閱女人無數,更何況還有個青梅竹馬的林妹妹,怎麽會看上你這個小演員?不過是想玩弄你而已。而且,即使他是真心的,你能接受他嗎?能將過去的恩怨一筆勾銷嗎?我把下巴放在膝上,開始深思起來。不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不能耗費寶貴的時間,和這樣流氓本性的人糾纏不清,我玩不起!

    我重新躺下來,把頭深深地埋在枕上。我似乎朦朦朧朧地睡著了一會兒,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忽然渾身一震似的驚醒了。看看窗子,剛露出一點曙光來,天還沒有全亮。我側耳傾聽,知道自己驚醒的原因了。宿舍的隔音效果不好,我清楚聽到隔壁的開門聲,隨後有腳步聲從屋裏出去,穿過了走廊。我掀開毛巾被,跳下床,快步走到門後,把房門打開一條縫,正看到蕭瑟的背影漸漸遠去,很快消失在了樓梯拐角處。

    他就這麽走了,我看了下時間,清晨接近5點半。我關好餘萌的宿舍門,推門回到自己的屋子,蕭瑟走之前顯然收拾了床鋪,床單平整,毛巾被也疊得整整齊齊。我的目光巡視一圈後,落在書桌上,那裏有張便箋紙,壓在台燈下麵,龍飛鳳舞的字體:我走了,昨晚酒後失態,抱歉!

    我已平息的怒氣再度冒了上來,一句酒後失態就想了事,這哪是道歉,分明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開脫!我賭氣般地換下床單,又將蕭瑟蓋過的毛巾被丟到地上。折騰了好一陣子,才在床上躺下。上午要準時排練,我必須養精蓄銳,隻能強迫自己再睡一會兒。

    心浮氣躁的,好不容易才迷迷瞪瞪,鬧鍾就響了。很不情願的起床更衣,出門刷牙洗臉時看到餘萌,她和我一樣披頭散發,睡眼朦朧。“那人走了?”她昨晚的醉酒還不是特別嚴重,至少發生過的事情都記得。

    “早上5點多就走了,還留了張字條,說是酒後失態。”我的聲音還睡意朦朧的。

    餘萌一下子就笑了。“他還挺逗的。”

    “逗個鬼,就是潑皮無賴!”我憤憤然的。

    洗漱完精神好了許多。餘萌想起什麽,小聲問我:“這個蕭瑟,是不是以前在學校時欺負你的那個?”

    我懨懨的“嗯”了一聲。

    餘萌沉思了一下。“怪不得,我老覺得他眼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他。看來這麽多年,他還是對你念念不忘啊,沒準他給保爾當翻譯,也是衝著你來的。”

    我心頭突的一跳,有這種可能性嗎?但很快我自己否決了。“不可能吧,我們都那麽多年沒見了,他要是對我念念不忘,也不會等到現在。”

    餘萌的眼睛閃了閃。“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我吃了一驚。“為什麽這麽問?”

    她注視著我。“就是一種感覺。”

    “你的感覺不準,至少現在,我是討厭他的。”餘萌的話倒是讓我萌生了好奇,“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嗎?”

    “應該是看到對方就會臉紅心跳吧。”餘萌的眼光柔和而帶抹畏羞,“其實我也說不好,沒有經驗。”

    我們都沒有經驗,把少女如花似錦、張揚恣肆的年華,悉數奉獻給了芭蕾舞,無暇顧及其他。

    餘萌的嘴唇緊閉著,帶著幾分憂鬱,她一定也想起了那些一去不複返的時光,還有她前途未卜的舞蹈生涯。

    我擔心惹她傷感,趕忙換了個話題。“你昨天晚上是怎麽回來的?”

    餘萌思索了一會兒才低聲說:“秦總監開車,送我和朱尊一、李甦淼回來,靜姝醉得路都走不動了,打電話讓她家裏人來接的。”

    “那你是怎麽上樓的?”我問。

    餘萌微微垂眸,長睫毛半遮在眼前。“我自己上來的,讓男人送到宿舍,多不好意思。我就扒著樓梯扶手,慢慢挪動。幸好還記得宿舍是哪一間,我用最後的一點力氣換好睡衣,一倒在床上就不省人事了。”

    我能想象出餘萌昨晚的可憐樣,幸虧她給憋醒了想上衛生間,否則我恐怕真的要露宿走廊了。

    吃過早餐,我先把換下的床單和毛巾被送去洗衣房清洗,之後才去了排練廳。

    上午9時整,音樂響起,9時30分,集體熱身結束,訓練課開始,12名男舞者、9名女舞者,以8人到5人為一個單位分組,完成Arabesque、Battement、Brise等基礎動作,反複輪換。除了鋼琴聲,隻有秦風的口令在排練廳回響。“四小節換腿。”“兩小節一次。”“注意腳背。”“腹部要有力量。”“肩膀別動,手低一點。”……

    訓練課持續1個半小時,這隻是我們舞團的演員一天的開始,一堂課之後才是正式排練,上課能讓肌肉蘇醒,恢複過來。訓練課臨近尾聲,我高高躍起,穩穩地落地、旋轉,眼角餘光忽瞥見保爾和蕭瑟走了進來,我的動作一滯,身子微微晃動了一下,幾乎在同一時間,便感覺到秦風兩道冷厲的目光,直向我射了過來。我嚇得繃緊神經,再不敢分神。

    短暫的休息時間裏,我稍稍喘了口氣,忍不住又用眼光搜尋蕭瑟。他站在靠窗的位置,高高的身材,穿著件短袖黑襯衫,黑長褲,很挺拔,很瀟灑,也很醒目。他微側著頭,在和保爾交談,不知是否感受到我的注視,他偏過頭來,目光和我的接觸了,倏然間,我感到心頭一震,飛快調開目光,向門外走去。

    我站在走廊上,已快入秋了,天氣仍異常的悶熱,炙熱的陽光讓我頭暈目眩,心跳的節奏有些紊亂。正準備回室內,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我一回頭,便對上了蕭瑟烏黑的眼珠,感覺到他的氣息噴在自己的額頭上。

    我的心跳愈發的淩亂,一往後退,背部就抵在陽台的圍欄上,硬邦邦的觸感讓我慣性般地向前傾,臉恰好貼住了他溫熱的胸口。我窘得用力推他,他卻雙手撐住我身後的圍欄,紋絲不動。我整個人都被禁錮在他的懷裏,動彈不得。“快走開!”我低聲怒喝,緊張地盯著排練廳的門,走廊上目前沒有其他人,大家都在排練廳內休息,但萬一有人走出來,特別是嚴苛不近人情的秦風,或者喜歡生事的藍婧妤,我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蕭瑟低俯著頭,那對晶亮黝黑的眸子緊鎖住我。“昨晚睡得好嗎?”

    “好才怪!”我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個流氓無賴,不要臉!”

    “童忻——”突如其來的喊聲讓我們都震動了一下。

    蕭瑟慢騰騰地站直了身子,雙手插進褲兜裏。

    我看清來人是卓羿宸,略鬆了一口氣。

    卓羿宸神色不悅地掃了蕭瑟一眼,問:“怎麽回事?”

    “沒什麽,我就是向童忻轉達保爾的幾句話。”蕭瑟一般瀟灑安閑的勁兒,“等會兒排練要集中精力,別又走神了。”

    我的臉騰的熱了起來,剛才那一刹那的走神失誤,竟被他看在了眼裏。

    卓羿宸看著蕭瑟晃晃悠悠地走進排練廳,轉頭狐疑地望著我。剛才蕭瑟和我那樣曖昧的姿態,任誰都不會相信,他隻是在向我轉達保爾的話。

    “集中了!”這時聽得秦風在排練廳內高喊。正好替我解了圍,我再度鬆了口氣,飛快地跑進了排練廳。

    我的精神高度集中,絲毫未敢走神,蕭瑟也沒有再來煩我,包括休息的時候,他都寸步不離地跟著保爾。

    排練持續至晚上9點多結束。中國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已確定在11月底首次公演,隻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必須緊鑼密鼓地趕進度,加班加點的刻苦排練成了家常便飯。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排練廳度過,有時候困了,就隻能在舞台邊打個盹。

    我回到宿舍,拿了換洗衣服,到這層樓的公共浴室去洗澡。洗完澡,又洗了衣服,晾在走廊上。我們去上衛生間或者洗澡都沒有鎖門,宿舍門是普通帶把手的木門,可以從外麵扭開。但宿舍樓住的都是舞團內部的人,而外人要進入舞團大鐵門都要經過門衛處的嚴格登記,所以安全不成問題,短暫的外出沒必要那麽麻煩地鎖門。至於昨晚蕭瑟這個不速之客的出現,想想也就明白了,他現在整天出入舞團,門衛都對他很熟悉了,晚上到舞團來,隻要隨便說個要找的人,門衛自然就會放他進來。

    雖然氣憤,但我還是願意相信蕭瑟昨晚的所作所為是酒後失態。然而我還是太天真了,回來時推開宿舍門,我險些驚叫起來,蕭瑟正斜靠在我的床上,手裏拿著一本我放在床頭準備睡前翻閱的書籍,是最近很熱門的美國小說《達·芬奇密碼》,集合了偵探,驚悚和陰謀論等多種風格,並激起了大眾對某些宗教理論的普遍興趣。我喜歡這種風格的小說,便買來看了。

    他抬起頭來,挑著眉問:“洗澡洗了一個小時,你是不是有潔癖?”

    “請你馬上滾出去!”我被怒氣衝昏了頭腦,抓起書桌上的一本書就對他砸了過去。我的宿舍居然成了他任意進出消遣的場所,這層樓住的都是女演員,我們舞團的男演員都不敢隨便上樓來,更何況是未經得同意就隨便闖入房間。他一個外人,竟敢如此放肆!

    蕭瑟輕而易舉地接住了書,丟到一旁。“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他痞痞地笑著,“你這人除了長得漂亮還會跳舞外,其他真沒什麽好的。凶巴巴的沒有女人味,心眼小,而且有潔癖。洗澡洗了這麽久就不說了,我不過在你床上睡了幾個小時,你就把床單和毛巾被全換了,至於嘛。”

    我沒有心情和他爭辯,轉身就要出去,我得把餘萌找來,今晚無論如何都必須將他轟出去,絕對不能讓他再霸占我的床和宿舍!”

    “餘萌不在,你搬不了救兵。”蕭瑟蹺起二郎腿,“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她出去了。”

    我為之氣結。“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覺得我想幹什麽?”他反問。

    我反倒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我沒想幹什麽,這地方太寒磣,一點情趣都沒有。床又那麽小,萬一震塌了受傷,真是得不償失。”蕭瑟咧著嘴嬉笑,“你最好先把門關好,不然對你影響不好。”

    “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厚顏無恥的人。”他說出那樣的下流話來,我心中怒氣翻湧,卻拿他毫無辦法,隻得先把門關好,大晚上的宿舍裏來了個男人,本來就容易引人誤會,蕭瑟又是保爾的翻譯,排練了這麽久,舞團裏的人都認識他了,更是容易引發諸多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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