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鳴說曆史:朝堂上的戲法

京官的生財之道(1/2)

    京官窮,是古代官場的一個永恒主題,大家說也說不完。其實,京官窮,大官不在此列,權大,自然金多,想不要都困難。窮的,隻是那些小京官。所謂京曹,即中央政府各個衙門裏的屬員,無權無勇,人數眾多,一般來說很閑,但卻沒錢,他們甚至比不上那些經手瑣事的胥吏,由於有公務經手,在手續上就可以卡點兒油水出來。這種狀況,在官吏分途而官員的俸祿又出奇低的明清兩代,尤其明顯。

    京官之窮,是因為沒機會直接刮地皮。同樣一個六部主事,七品官,如果在地方上做知縣,平常年景,說不上貪酷,一年幾萬兩雪花銀總是會有的。但是在京裏,法定收入,也就是一年四十五兩銀子,再加上一點兒祿米。京師米貴,居大不易,這點兒錢糧,家口如果多到五名,那麽多半是要餓肚子的。原本文人就喜歡哭窮,做了京官,則一塌糊塗,活脫脫一個個怨婦。最有名的是李慈銘,在他的《越縵堂日記》裏,罵人之餘,總是喋喋不休地訴說自己的困窘。還有人填了曲子訴苦:“淡飯兒才一飽,破被兒將一覺,奈有個枕邊人卻把家常道。道隻道,非嘮叨,你清俸無多用度饒,房主的租銀促早,家人的工錢怪少,這一隻空鍋兒等米淘,那一座冷爐兒待炭燒,且莫管小兒索食傍門號,眼看這啞巴牲口無麩草,況明朝幾家分子,典當沒分毫。”

    京官哭起窮來,好像每日等米下鍋,忍饑挨餓,日子都沒法過了似的,其實大抵屬於“家兄江南沒,舍弟塞北亡”的詩人作詩,當不得真。沒錯,這些小京官,的確房租經常拖著不交,“酒食常欠米常賒”,動不動就跑當鋪,經常隨份子送禮,欠債也屬於家常便飯。但並不等於他們真的活不下去,事實上,他們往往出有車、食有魚,家裏有啞巴牲口,還雇有拿工錢的家仆。李慈銘一邊廂說自家沒米下鍋,一邊廂卻記錄自家赴一個宴會又一個宴會,魚翅、海參沒完沒了。當然,很有可能,這邊主人在赴宴飯店門口,仆人找來嚷嚷:“大奶奶說了,當的那個鐲子到期了,趕快去贖!”晚清有嘲京官詩雲:“天樂看完看慶豐(看戲),惠豐吃罷吃同豐(吃席)。頭銜強半郎員主(即各部的郎中、員外郎和主事,都是各部中下級屬員),談助無非白發中(麻將)。除卻早衙簽個字,閑來隻是廣胡同(妓院)。”雖說有點兒誇張,但也八九不離十。其實,當年吃瓦片的租房戶,即便承租的官員拖欠房租,也斷沒有把人趕走的,因為租戶裏有個官員,對外好說話。而平時的商家,從來都是賒賬的,按年節一總收賬,因此,拖欠和賒欠,對於官員不算什麽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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