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衣巷(全二冊)

第二十六章 晴春蓬壺(1/5)

    第二十六章 晴春蓬壺

    鳳藻宮中日夜焚著百花香,一入殿中,便聞到一股濃鬱的花香撲麵而來,小郗氏一早便被傳入宮中,有些心神不定,聞著這香氣,更覺鼻尖發癢,險些打了噴嚏。她不敢放肆,仔細留神,隻覺建康宮裏的規矩冗多。進了內殿之中,隔著數重珍珠垂簾,隱約能瞧見裏麵人影匆匆,不時有金玉碰撞之聲傳出,便知是宮人正在服侍皇後梳妝。

    皇後平日裏睡得晚,起得也晚,約是等了半個多時辰,直到快要日上三竿了,便見許多宮人捧著金盆、帕子、銀壺往殿裏去,小郗氏暗自猜測隻怕是皇後起身了,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這才聽到裏麵通傳了一聲:“宣郗氏入殿。”便有宮人過來接引。

    小郗氏心中有些飄飄然,心中一喜,難道昨日的事成了,皇後來封賞自己?她隨著內侍進了內殿,卻聽裏麵皇後的聲氣慵懶地說道:“嫂嫂來了沒有?”小郗氏聽得壽安鄉君也在,偷偷地鬆了口氣,偷眼看去,卻見壽安鄉君早已來了,穿的是一身進宮朝見的儀服,外罩墨青色右衽的袞袖的衫子,長裙拂地,腰束坤帶,衣料具是厚重的,行動起來頗是不便,這還是剛入九月,乍寒還暖的天氣,可壽安鄉君卻站得畢恭畢敬,眼觀鼻、鼻觀心,好像半點不覺炎熱,也立在一旁。

    聽皇後問話,壽安鄉君應了一聲:“臣妾見過娘娘。”

    “罷了,都是自家人。給嫂嫂賜坐。”皇後吩咐道。

    壽安鄉君揀了繡凳的邊坐下,又對皇後道:“娘娘,這是臣妾向您提起過的,臣妾娘家的弟妹。”小郗氏聽到提起自己,趕忙跪在地上,叩頭道:“臣妾謝郗氏,叩見皇後娘娘。”

    皇後“嗯”了一聲,卻不叫起。

    壽安鄉君不知深淺,試探道:“娘娘,那小胡姬……”一提起娀英,皇後就氣不打一處來,怒道:“賤人!”壽安鄉君頓時噤了聲,她回過頭去,隻見小郗氏臉色一白,顯然是嚇得不知所措。壽安鄉君不由得如芒在背,心中隻是盤算,那小胡女難道出了什麽岔子?

    還是陳長禦皺起眉頭,問道:“這胡女入宮前,夫人可知她有何隱疾?”

    “隱疾?”二人一時被她問住,竟有些瞠目結舌。

    “什麽隱疾,”皇後暴怒道,“簡直就是瘋犬。”

    “這胡女早晨不知何故,竟然咬傷了竹心。”陳長禦見壽安鄉君與小郗氏皆摸不著頭腦,隻得解釋,“奴婢趕過去時,她口吐白沫,仰麵倒地,還是太醫用了針灸,這才平複過來。”

    小郗氏嚇得半死:“這……這倒從未聽說,竟然還有這樣的病?”

    “聽太醫說,有一種罕見的癔症,便叫作羊角風,平時與常人無異,發作時口吐白沫,貌狀嚇人得緊,隻是……隻是……”她連說了幾個隻是,卻被皇後娘娘不耐煩地打斷:“還解釋什麽,她就是個瘋子。”陳長禦隻得咽了回去,太醫還說,羊角風見過,隻是這樣發病時咬人的卻沒聽聞。

    皇後顯然生了很大的氣:“嫂嫂也是,這樣的瘋子,也敢往宮裏送!”

    這下連壽安鄉君也坐不住了,跪下道:“都是臣妾失察。”皇後又怒又氣:“失察,失察!送進宮前你們做什麽去了?”壽安鄉君心有餘悸,又問:“那昨夜陛下……”

    “不怪娘娘生氣,”陳長禦又道,“昨晚也太過難堪。皇後娘娘將承明殿內外都已安排妥當。可誰知蓬萊殿來報,說是桓妃娘娘受寒高熱不退,便把陛下引去了。也幸好桓妃娘娘鬧了這一出,要不然這小胡姬咬傷了陛下……”

    壽安鄉君這才知道事情首尾,輕輕舒了口氣,還好沒有在皇帝麵前發病,總算沒到無法挽救的時候。小郗氏卻脫口道:“桓妃娘娘真病了?”

    “真病假病,誰也不知道。”陳長禦道,“總之宮中太醫所報,和桓妃如出一轍。”

    皇後怒氣不消:“還好昨夜桓妃鬧這一出,沒讓這瘋女侍寢,若是真傷了陛下龍體,剮了你們也不能贖罪!”

    壽安鄉君不覺竟出了一身冷汗,趕忙謝了罪,想想還是有些不死心,又問道:“總歸也是那丫頭沒用,皇上見到她的麵沒有?”

    陳長禦略一踟躕,還是坦白說道:“守在門口的黃門稟報,陛下進去了一會兒才出來,該是見到了胡姬的麵。”

    “嫂嫂還打什麽主意,”皇後氣不打一處來,一扔手上的帕子,“甭說皇上瞧見了也沒動心,就算再傾國傾城,也斷不能把個瘋女送到皇上的禦榻上去的。”

    壽安鄉君也有些擔憂,這件事她本就是瞞著家裏做的,此時最怕丈夫和婆婆知道這事會責備。還是陳長禦先回過神來,問道:“娘娘,那胡姬怎麽處置?”

    “還留著做什麽,趕緊逐出宮去。”皇後沒好氣道。

    “娘娘,”小郗氏抬起頭來,忽然開了口道,“桓妃昨日必是得了風聲,專和咱們過不去。今日就把胡姬送走,豈不惹她笑話。”皇後生平最恨的就是桓妃,怎會讓桓妃看自己笑話?皇後頓時醒悟過來,改口道:“先留在宮裏,過段日子逐出去就是了。”小郗氏道:“娘娘聖明,今日之事,明麵上是那小胡姬不頂用,其實也正說明娘娘在宮內最大的危機。”

    皇後奇道:“本宮有何危機?”小郗氏道:“恕臣妾直言,娘娘最大的危機,便是無外戚相助。”

    壽安鄉君微覺不妥,咳嗽了兩聲,說道:“有前朝之事在,本朝便不許外戚位高權重。”小郗氏一哂:“皇後娘娘的母家是外戚,桓家便不是外戚了?為何南郡公府仍在朝中一言九鼎,桓娘娘在宮內一手遮天,誰人不懼她家三分?”壽安鄉君皺起眉頭,正想打斷她的話,卻聽皇後點頭道:“這話說得有理。”小郗氏又補了一句道:“從前國舅領著羽林軍,也是統管禁中,可如今國舅不在宮內值守了,娘娘便少了眼目。臣妾說句僭越的話,若是娘娘在宮中禁內安插有人,昨夜桓妃怎能生事?”皇後雙眸一亮,顯然聽到心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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