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琴傷4

化療給大部分人的印象是掉發，麵無血色，身體瘦弱，隨時可能會死去。尤其是初次化療的病人和家屬，身上出現自己無法解釋應對的症狀就會萬般驚恐。 李素琴兩手緊握，期望得到心安的回答： “甄醫生，這發燒會不會影響繼續化療，應該沒事吧？我剛剛給你發微信沒回複所以直接過來找你。” 我隨她來到病房，護士告訴我體溫接近三十九度，先安排物理降溫，正準備冰塊。 “除了發燒，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開始有胸悶的感覺了，慢慢在加重，早上還有點食欲，中午是不想吃東西了，是否正常？” 李素琴幫回答了：“我剛剛問過甄醫生了，胸悶，氣短呼吸困難都是正常反應，要挺住。” 羅偉安又問：“化療結束後多久能感覺舒坦？” “個人差異，有的四五天，有的一周以上。” “唉，那怎麽行，我還得去公司處理事情呀？砂石場一票兄弟還等著我開工呢。” 我後麵建議李素琴跟他老公聊聊，砂石場盡量先不要去了，但她說沒法開口，她老公會說，開個培訓學校也能致富的話，他就退掉砂石場的股份，在家閑著被養。 “我以前是音樂老師，開藝術培訓班是我的理想，我沒想過能掙多少錢。現在才知道花錢如流水，進一次醫院就準備花個三四萬，所以我也不太敢勸我老公放棄砂石場的工作，如果沒有他這些年攢的積蓄，要進來醫院我真的是沒底氣。” 我問：“其他家人呢？怎麽隻有你過來。” “各有各忙，開店的，都忙著賺錢，他們願意出錢，我沒錢出，出力出時間。” 李素琴說著說著語氣不對，可能心裏委屈太久，突然有點哽咽，又堅強的笑了起來： “我早知道醫院是個燒錢的地方，得癌燒錢又煎熬，身心加倍煎熬。” 我隻能盡力安慰：“那個，病人需要堅強，家屬更應該堅強，努力生活，抱著希望治療。” 說完我又全力投入工作中，這兩年，手術的緊張感已經麻木，隻有疲勞感，我幻想過自己技藝有所突破，能滿足更多人的期望。 我見過治療效果明顯改善的病人中途主動放棄，因為經濟的原因，癌症對於普通大眾來說，真的是花錢買命，一點不為過。 在城裏生活的人，籌錢治病，賣車能挺半年一年算好，賣房是最後的辦法，房子賣了基本也就是最後的辦法。 到了晚上，我還在浴室洗澡，章媛告訴我：“李老師發來好多條消息，說是他老公很難堅持化療，胸口疼胸悶，感覺可能隨時斷氣那種，問問怎麽辦？有無方法緩解一下。” “讓他跟值班醫生說一下。” “我回了，她說值班醫生來了隻是看看一切正常讓病人吸氧堅持，問你有沒有別的方法。你說你要不過去看一下啊？” 這就是醫生的無奈之處，我現在不能建議病人停止化療半途而廢，隻能鼓勵其堅持到化療結束。 我從浴室出來，章媛又說：“甄鴻藝還要過去那邊學琴，要不咱就過去看看，我陪你過去，我負責去買點水果。” 我無言以對，疲累卻也無法拒絕愛人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