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她還從沒有一次說出這麽多話過。 一雙修長緊繃的雙腿，此刻伸直在楚岩的麵前，腿上和腳踝上不嚴重的傷口，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 “你錯了。”楚岩沉吟片刻後道。 沈晴抬起頭，不解地看著楚岩。 “你變得強大，不是應該要讓人覺得你不是災禍，也不是應該讓別人永遠記住你的母親，而是要將你母親托付給你的生命，活出屬於你自己的樣子。” 楚岩伸出手，在地上畫出一條條長線。 “你看，這是你們沈家的祖先。”楚岩指著這些線的源頭，然後再指向從那個源頭分出來的一條條支線，“沈家的祖先一代代延續著血脈，而你母親的家族，也在不斷延續著血脈，經過數百萬年，數十萬年、數萬年，從太古時代，或者更遠，延續到遠古時代，再延續到古代，再到現代，一代代的血脈傳下去。 在這期間，哪怕是其中一代、一環的延續出現了問題，那麽就沒有你沈晴了。 所以你沈晴要做的，是好好珍惜你母親留給你的血脈，就算你未來可能不能有所延續，但是至少在你這裏，你要讓你母親覺得，她當年將你生下來，是值得的，你會是她的驕傲，而不是一輩子活在她的陰影下。” 楚岩吸了口氣，繼續道：“她生出你的時候，恐怕根本就沒有想過，希望你未來會為她做點什麽，隻是希望可以親眼看著你一點點長大，從幼童，到少女，或許將來會嫁做人婦，或許會如現今這樣，踏上仙路。 但是無論哪一種可能，其中都絕對不會包括，讓她成為你心靈的枷鎖。” 楚岩一番話，讓沈晴整個人如遭雷擊。 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這麽多年了，她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麽時候，但是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點發酸。 沉默良久，等到眼眶微濕的感覺散去，沈晴深吸一口氣，跪坐起來，麵對楚岩，躬身拜倒在地。 長發披散下來，露出少女潔白修長的脖頸，光滑的後背，此刻彎成一個誘人的弓形，但是沈晴並不在意，而且她也知道，楚岩也並不會在意。 “我希望你可以成為我的老師。”沈晴的聲音傳來，“這是我見到你第一麵時候就做下的決定，也是我來到碎星樓的原因。” 說完之後，她直起身子，清澈的目光，靜靜看向楚岩。 從她的眼眸中，楚岩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堅定。 “她和你很像。”看著沈晴眸中倒映出的自己，楚岩恍惚之間，耳中響起周凱當時說過的話。 此時此刻，楚岩不得不承認，沈晴在某些方麵，的確很像自己。 而在聽到沈晴這個請求之後，楚岩的腦筋，也不由轉動起來。 他回想起素銀山穀中，楊文將身份玉牌交給自己的時候，說出的那番話。 “有些東西，是可以薪火傳承的——”楚岩喃喃自語。 這也是他在星海樹前的那幾天，領悟出來的道理。 可以傳承的，不僅是血脈、功法，還有某種意誌、精神。 相比起有形的血脈、功法，無形的意誌和精神，反而可以傳承得更久，更不容易被時間抹殺。 看著沈晴嚴肅的模樣，楚岩沉吟良久，做下了對於他而言，這輩子最重要的決定之一。 “好。” “老師。” 細碎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漏下來，斑斑駁駁，照在楚岩和沈晴的身上。 在這個春末夏初的下午，兩個同齡人定下了師徒的名分，原本這輩子或許永遠不可能再有交集的命運長河，也在這一刻有了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