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崗了

畢業後的第一個周一，我就拿著派遣證去單位報到了。十幾平米的辦公室，幾張普通的辦公桌有些淩亂，牆角的書報架上整齊地擺放著各種報紙和雜誌，牆上的幾幅宣傳標語，就是人事科的全部配置。路過時用餘光悄悄地打量了其他的辦公室，也是幾乎差不多的布置。 因為單位的職工那時基本都住在單位的樓房裏，不說關係特別好，至少是個眼熟，所以很快就辦好入職手續，就剩下分配具體的工作了。但是從6月暴雨以來，單位有點頭銜的領導全部都在抗洪搶險的前線。後來單位被水淹沒後，除了一些必要崗位，例如保衛科、財務科、人事科這些科室還在上班，其他職工都放假了。因此我的工作分配就一直拖著，沒有進展。 人事科接收後，我就拿著公函去派出所辦理戶口遷移。那一年還有幾個男大學生也被分配到我們單位。那天大家一起去領公函，一起去派出所辦手續。 一路上那幾個男生情緒激動，走在我前麵一排高興地聊著天，因為他們都是外地過來的，對將來的工作和生活都充滿憧憬。 在短暫的聊天中，我知道了他們都是測繪相關專業畢業，也知道他們以後非常確定地要去做測繪的工作。我就從心裏開始同情他們起來。因為我的父親就是一生獻給了測繪事業，而這一行實在太辛苦了。 父親雖然讀書少，但是靠著 “農業學大寨”和不斷自學掌握了測繪技術，在單位中憑著過硬的專業能力獲得了同行們高度的認可。 小時候父親經常外出野外工作，我沒有太多小時候他在家的記憶。隻記得節儉的他每次回來總會買些好吃好玩的東西帶回來給我們，媽媽說這是爸爸省著錢想辦法買的各地特色東西。 小時候不懂父親的辛苦，隻覺得每次父親回來好像又黑了些，又瘦了些。即便父親有時說起，或是他們大人聊天時提及對我來說也就是個很虛的感覺。直到工作後買了一隻手表送給父親，父親很喜歡一直戴著。但是有年過年回去沒看到他戴，我問他為什時，他告訴我說去野外時茅草太多了，刮破了表殼。 父親沒有舍得扔，一直把表放到抽屜裏，想著我過年回來拿出去換個表殼繼續戴。拿出來給我看時，我看到那個表殼一道道的痕，中間的那道直接劃破了表殼。我才真實地體會到野外工作的辛苦，心裏說不出的難過。 父親是個沉默不太愛說話的人，很少對人訴說工作的辛苦，卻偶爾會在酒後流露出心中那份自豪：“江西省的大部分地圖都是我畫的。”本來憑著他過硬的專業能力，他在我大學時可以調去國土局，但是為了讓單位能夠在我畢業以後接收我，還是留了下來。 因此聽說這些同齡人即將要做和父親一樣的工作時，我從心眼裏同情他們。但是後來碰到那幾個男生，和他們聊天，我才知道實際上我在他們眼裏更可憐，沒有工作安排，還不知道以後能不能上班。 八月洪水退去了，領導們和單位職工們陸續回到單位，單位終於恢複了正常的運作。記不得具體什麽時間了，應該是到了八月下旬，傳來了消息，暫時沒有科室需要計算機畢業的我。單位領導決定在以後的半年裏我不用上班，但單位正常發放這期間的工資。半年後停薪留職，我需要自謀生路。 這意味著，我還沒上崗就下崗了！我們全家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