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煎熬(2/2)

    有很長一段日子，周穎總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庭院裏不安地坐下，又站起，又跑到門縫邊瞧，但是——張天成沒有來，張天成又沒有來了。

    周穎想哭，哭她如此淒涼、如此難熬的日子裏居然隻有秀姐和蘇影陪自己；哭自己孩子的父親——張天成，來得這麽少、待的時間這麽短。往往這時，她又會回想起周府和薑公館，舍不得自己那樟木床，那含羞草……是的，周穎在異鄉了。那些東西都離她很遠很遠了，說不定已經被人占有或早就摧毀了。她的心像被許多小老鼠啃著一樣，又像一盆火在心裏燃燒。她想把那所懷念的東西都帶到這庭院來，她想冒著夜氣去郴江旁亂跑，無拘無束地笑呀、跳呀！她躺在床上，無法製止狂熱的感情激蕩，在那針氈上，她被刺著，翻過來也被刺著，又似乎她是在沸鍋裏煮著，還望見人在她身上澆滾燙的油……

    她又想起張天成那眼睛、那紅唇，為什麽他還不來陪自己？讓自己在思鄉和懷孕的二重痛苦外，還要飽受相思之苦？

    周穎快要瘋了，她對家和張天成的心太熱太懇切了，所以總沉溺在失望的苦惱裏。

    秀姐告訴蘇影，這些日子，周穎老發脾氣，有時飯也不吃，甚至把能觸碰的東西都摔個粉碎。

    蘇影又帶著煩憂去見胡老師，這次胡老師也不知道為什麽了，她回憶說她那時情緒很穩定、常常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新生命充滿喜悅。

    又去找醫生，蘇影將周穎受過的苦難和盤脫出：喪失雙親、遠離故鄉，之前還有過失魂落魄。醫生告訴蘇影：“產婦的情緒本就容易波動。她之前本就經曆了許多痛苦，如果這時候她再因著別的刺激，想起以前那些痛苦，那可就危險了。”

    周穎醒來，聞到屋子裏有血腥味，還有杯子的碎骸，下腹和心裏都劇烈地疼，眼淚便洶湧了。

    蘇影、張天成和秀姐都坐著，他們臉上顯現出來的淒慘與暗淡，好像周穎將死了一般。周穎心想，如果自己真出了點什麽事，他們和別人是沉默著，還是會為自己辦一場家裏那種熱熱鬧鬧的葬禮呢？幸虧周穎醒了過來。張天成他們將她圍攏，握著周穎的手，仔細地望著她的臉。

    情緒翻騰的周穎趁秀姐出去買她愛吃的吃食、和蘇影外出找醫生的短暫無人看護的時間，用水瓶砸傷了自己的頭，暈了過去。昏迷會讓她好受，因為不會再受思念困擾了。

    秀姐買完東西回來看見滿屋的碎渣和躺在地上流血的周穎。周穎現在可是懷著孩子的人，如果有點什麽事，那可是一屍兩命啊！等蘇影回來，或許就晚了，再說，還不知道她會不會回這庭院呢？秀姐著急之下，找了附近的鄰居，鄰居幫忙找來醫生，為周穎檢查完後又包紮了傷口。

    張天成吻著周穎的手，又把眼淚滴在手背上，“穎兒，你怎麽這麽傻，還疼嗎？”

    周穎需要的正是這溫柔的聲音和這溫熱的淚水，她反而笑了，把手放在張天成的臉上摩擦，“不疼了。”

    周穎請秀姐和蘇影幫她把地上的血跡和碎渣收拾一下。

    “穎兒，你真把我嚇死了！要是你真出了什麽事啊，我可怎麽辦啊？”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從今以後我就住在你這，守著你。別人愛說什麽就讓他們說去吧，你沒事就好。”

    有張天成陪著，周穎情緒穩定許多，而且一直歡笑不斷。張天成在家時，就給她講建築史上的名家、講他聽過的好玩故事，又或者不知從哪淘來的俏皮話；他上課或參加詩社活動去了，周穎就跟著蘇影學織毛衣，織給寶寶出生後穿的，秀姐則在一旁幫寶寶勾毛鞋。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