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暗埋禍根
“萬歲爺與張閣老也是這等意思,但靖遠候對於開海一事的議論才當真是驚世駭俗。”孟衝笑道。
高拱拈須道:“孟公公請說。”
孟衝又將王梟的一番議論講了出來,尤其是將西洋貿易之得失,講得極為詳盡。
高拱聽完後,坐在太師椅上,不停地輕撫著自己的胡須,麵色極為凝重,許久之後方才搖頭歎道:“這靖遠候,不一般啊,若是他能安然度過這一劫,必為大明之能臣!”
“劫?”孟衝眯眼道。
高拱歎道:“開海本為一樁實事,徐澤明膽子大,敢第一個上疏提出來,不管於私於公,都是我大明朝的一樁好事。”
“但這件事,靖遠候萬不該摻和進來。”高拱頗有些惋惜道:“靖遠候今年才二十來歲吧,實在太年輕了,他還不懂什麽叫,從來沒有該說的話,隻有該說這話的人。”
“高閣老的意思是,靖遠候非議祖製?”孟衝已然明了,他在司禮監也當了近十年的差了,這種事情也見過了許多。
“談不上,但其他的罪名,六科給事中和都察院那幫禦史總能給他安上幾樁。”高拱冷笑道。
他還有話沒說,張居正將此事從自己身上摘出,將靖遠候坑進去,雖然顯得有些不地道,但確實乃是一著好棋,若是讓言官們逮到張居正聯通地方巡撫妄改祖製的話柄,恐怕到時候朝中又會掀起一陣大風浪。
而且事情一旦到了那種地步,開海之議,恐怕又得往後再押個兩年。
“隻要是萬歲爺決定的事兒,我們都照辦便是。”孟衝麵上倒是無悲無喜,言官的嘴再怎麽長,也沒有他東廠的鞭子長,說到底,他還是宮裏的人。
高拱也意識到自己說得有點過於多了,幹脆由著這個話頭,扯起了其他無關痛癢的瑣事。
兩人又再說了一番場麵話,高拱命人從庫房中拿了一套花鳥紋銀盤金盞的餐具送給了孟衝,孟衝略微客氣了一下,也便命人收了起來。
等到孟衝離去後,高拱站在院中,望著廣梁大門上鮮紅的朱漆,思索良久後,終於下定決心,一甩衣袖,向著書房走去。
自金元以來,京城便是繁華盛景之地,明成祖朱棣在靖難之役後,北遷帝都,在元大都的基礎上大興土木,建造了後世京城的雛形,如今京城中人口有百萬之巨,稱得上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都市。
王梟帶著一兜土豆,坐著涼轎,吹著小曲回到了侯府之中,他本想叫周彥出來,讓他貼出告示,征聘幾名善於務農的百姓,但沒成想周彥卻不在府中。
隻要他一回府,偌大的侯府立馬便活泛了起來,廚房立馬開始生火準備茶點,花匠雜役幹活也格外賣力起來,一改平日懶散的態度。
今日唐斯吳厚兩人被關進柴房後,可是結結實實挨了頓毒打,府中上下都傳聞,侯爺大病一場後,性情大變,逮誰找誰麻煩,在這等風頭浪尖,自然沒人想來觸這個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