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誰人不苦

第二天，天降大雪，滿眼銀白。街上行人稀少，汽車緩緩而行。傍晚，我忙完工作，心裏念叨著，幹媽的病不知咋樣了，就騎自行車向二糧庫駛去。 二糧庫位於西拉木倫河橋東，是一家國有大型中轉糧庫，占地15萬平方米。經營量、儲存量、占地麵積和基礎設施都居全市第一。幹媽家住在二糧庫家屬樓一單元四樓，二室一廳一廚，使用麵積53平方米。三朝陽的房子。這樓房原是她大兒子晚程的，晚程原來在第二糧庫工作。後來上級抽調他到收儲公司行政辦，當了一名編外辦事員。公司和糧庫是上下級隸屬關係，他在公司上層工作，在糧庫下層開支。公司福利待遇都有，隻是人事關係還在基層。有一年，公司要蓋新樓，就把房子轉賣給幹媽。後來，晚程因住樓費用太高，又賣了新樓，買了幹媽西街賣不出去的三間平房。 來到幹媽家，還沒坐下。就聽到一陣“得得得！”的腳步聲，是從樓道裏傳來的。我剛要去開門。門自然卻開了，幹媽的大兒子晚程回家來了，他手裏拿著一把鑰匙，站在門口。對了，他有一把幹媽家的鑰匙。一進屋，晚程見幹媽坐在西屋床上，忙關切地問： “媽！好點沒有？” 幹媽說：“好點了！我可以扶牆上廁所。” 幹爸說：“我看任大夫開的方子不對。” 幹爸是懂點中醫的人，平日常讀中藥書。自從上樓後，給糧庫職工開了不少方子，效果不錯。幹媽撇了撇嘴： “我才不信你呢！人家任高手，每天坐自家皇冠車上班，你坐了？晚程，你明天用單位電話找晚明，讓他回來。” 晚明是晚程的弟弟，在鄰省地區級的福田市。去年離婚，新任妻子前夫病故，留下一子。妻子有些錢財，晚明現在呆在家裏沒幹什麽營生，幹媽想讓晚明回家照顧自己。晚程說： “咋不用咱家電話通知他呢？” 幹爸忙說： “用家裏的費錢，而且我已打過，沒人接，不知他上哪去了。” 晚程坐了一會兒，感到屋裏很熱，就脫去外衣，掛在衣架上。回身對我說： “還是住樓好，平房可冷了！” 接著，晚程跟我述說著他的苦惱。我倆同在一個樓裏辦公，他在收儲公司，我在糧食局。都是給領導寫材料的筆杆子。當年糧食局分家，條件是：分出去的收儲公司有權住樓，產權卻是糧食局的。糧食局管糧食收購市場，收儲公司管各糧庫收儲調加銷等業務。兩家同住一樓，分工不同。 晚程現在住的是西街小區的平房。一年前，晚程上了收儲公司家屬樓，是7層。建樓時，單位領導承諾取暖費按使用麵積收取，每平方米15元。可後來實際上，卻按建築麵積收，且一下漲到每平方米20元。晚程的樓101平方米，要交2020元，再加上電費、水費、衛生費、物業管理費、晚程每年要交3000多元費用。這麽多費用，差一點把晚程人給廢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晚程的單位80%開資，每月300零幾元工資，每年收入也就3000多塊，上樓還借了外債。這可把晚程愁壞了。今年春天，有份買樓的，晚程賠了5000多元，總算賣了出去。而這時，幹爸幹媽的三間平房一直沒有合適的買主，晚程就按父母廣告上的外賣價，花1.5萬元買了父母的平房。 住平房，夏天還可以，冬天就遭罪了。要買煤、換炕麵、劈引柴、生爐子、掏爐灰，有時犯風，把屋弄得冒煙咕咚。弄不好，還有一氧化碳中毒的危險。這一點，我是深有體會的。因為我也住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