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往事如煙

我叫江燕子。 我媽說我出生那一天，我家那破舊的土房瓦屋的簷口下，居然有窩小燕子被孵出了。在我們農村，素有燕子在哪家搭窩就是好兆頭的說法，所以，我媽和我爸很高興，當即給我改了“江燕子”這個被喻為“吉祥、幸福”名字。 可是，我的命運卻不像我的名字寓意那樣美好，可以說是千瘡百孔！ 這一切，皆因我有一個無酒不歡、嗜賭如命的父親。 從我懵懂的記事起，我家就是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所以，我媽整日以淚洗麵。 我永遠記得，我六歲那年，我那個酒鬼加賭鬼的父親居然打牌把我媽媽輸給了距離我家二十多裏遠的一個光棍。 那天，正值隆冬，很難看見一場大雪的家鄉居然飄起了鵝毛大的雪花。當那個光棍和我爸爸進屋要來領走我媽媽時，她一個驚厥，昏倒在堂屋裏。 奶奶急忙掐她人中，好一會兒，媽媽才蘇醒過來。 或許，媽媽太傷心了，她醒來後，看也沒有看我爸爸一眼，就跟著那個光棍走出了我家的院門。 六歲的我不顧奶奶的阻攔，飛奔在媽媽身後，揮著稚嫩的小手，邊哭便喊：“媽媽，媽媽，你不要走！……” 我哭得撕心裂肺，呼呼的雪風灌進我的嘴裏，雪花飄落在我的身上。媽媽在我的哭喊聲中，終於聲淚俱下的回轉身，向我跑來，把我緊緊的摟抱在懷中。 “媽媽，你不要走，好嗎？等燕子 長大了，我一定給你買好多好吃的，和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 我涕淚交加，把我的小臉埋在媽媽的脖頸上。那是我童年最溫暖的地方！ 媽媽用她那和年齡不相襯的粗糙大手，撫摸著我。然後，她對那個光棍說：“我把我女兒也帶上，可以嗎？” 那光棍看了我兩眼，點點頭。 這時，奶奶卻踉蹌的跑來，她從媽媽的懷中搶走我，聲淚俱下的對媽媽說：“秀芬，你走吧。我不怪你，都是我養兒不肖，害苦了你。可是，你不能把燕子 帶走，她是老江家的後，是我唯一的念想。如果，你把燕子 也帶走了，讓我百年後，還有什麽臉見地下江家的列祖列宗呀？我養了一個孽子，本來就毫無顏麵了，如果，你再把燕子 帶走，我也不要活了！” 媽媽看著奶奶那雙哭紅了的眼睛，終是不忍，她用她的臉貼了又貼我的麵頰，然後，哽咽著對我說：“燕子 ，以後要好好聽奶奶的話，媽媽會回來看你的！” 說完，她轉過身，就走了。 我依舊哭喊著，我看見媽媽的背心抖動，肩膀一抽一抽的哭著走了。她的腳步是那樣的踉蹌。我想，她當時的絕望和淒楚一定不亞於我！ 我那個酒鬼、賭鬼爸爸，這時也從家裏跑了出來，他看著媽媽淒涼、踉蹌的背影，居然也扯著他那破嗓子，帶著哭音大聲喊：“秀芬，你暫時委屈一下，等著我，再過一向，我一定把你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