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黑山市先是個小鎮，那是漢朝的事。據說漢高祖時，在長江以北中原的某個位置，有一文姓的員外曾在朝廷做過官，因看不慣朝廷的陰暗和齷齪，幹脆辭官歸鄉。話說這文員外家有萬貫家財，隻是人丁不旺，五代單傳。盡管文員外文老爺、文太太每天虔誠祈禱，無奈兒媳肚皮不爭氣，成婚數年依舊癟癟的。文員外為兒子納了幾房小妾，仍不奏效。一日，一個過路的道士看出了文員外的心思，很神秘地同文老爺嘀嘀咕咕地說了半天話，那文老爺心一橫，拐杖一篤，硬是叫兒子帶著錢財，領著三位小妾過江而來。於是，他們經過千辛萬苦千裏跋涉便來到了黑山市。 黑山市地理生得奇巧。黑山四周是山，隻有中心地帶是個較大的盆地。有一河從南方的雞公山流至黑山中心便分為兩岔，繞過一座突兀的孤峰後再次交匯，然後便平緩地向東流去，注入天湖。這河取名為黑河。黑河易漲易退，淺水時，河水淹不了腳背；漲水時，洪水滔天，勢不可擋。這河有窄有寬，寬處望不見邊，窄處隔河能看見對岸人家上茅房翹起的屁股上的黑痣。 其實，黑山地理奇不在水，奇就奇在那兩河之間突起的那座孤峰。那孤峰有學名也有俗名，市誌上載為黑巒峰，黑山人習慣稱為黑卵峰。黑巒峰高近百丈，清一色的黑麻石，除了峰底生些雜樹茅草，峰身峰頂卻是寸草不生。遠遠望去，溜光錚亮，雄峻挺拔，特像男人的生殖器，顯得豪情萬丈。有一年，學校的老師帶兩個班的學生去黑巒峰頂春遊，百十號人站在那兒十分寬敞。原先，峰頂上有塔，七層，每層塔沿懸有風鈴，每當風高月小之際，遠近都能聽見風鈴“叮鐺，叮鐺”的聲響。此塔據傳是為鎮河妖而建，但這塔命運多舛，三起三落，塌了建，建了塌，總是留不住。又傳說，以前有雲遊和尚住塔施佛，收些香火，但大都住不長久，不是死就是殘，佛事甚冷。然而，清朝時候有幾個尼姑占塔為庵，香火反倒日漸旺盛，而且聲名鵲起，名振南北。於是，名非名，塔非塔，這其中的奧妙誰也說不清。 在黑巒峰底下稍上處有兩塊凸出的巨石，微圓稍滑，上可坐數人。且莫小看這兩塊圓石，這可是黑巒峰的精華所在。凡上峰朝拜香客，登峰前必先到此膜拜，天長地久，兩塊圓石也不知經過多少朝多少人摸得烏黑發亮，熠熠發光，此石叫“賜子石”。 中原那家文姓的人家翻過界水嶺來到黑山之後，按照道士所說，便在黑巒峰下居住了。文家來時，黑山已有百十戶人家，這些人大都是中原之人，都是道士所示才遷居於此的。那時，黑山已有了一定的規模，居民沿河建屋，傍水而棲，黑巒峰下有了兩條像模像樣的石板街。 那時，黑山叫黑山鎮，屬江夏郡。 文姓人家到達黑山的第二年，三位小妾同時受孕，第三年滿屋子裏盡是嬰兒的哭啼聲了。一日，大房的老太太坐在門前石板街的小靠椅上，把著孫兒屙尿，她一邊前後晃動，一邊用手撥著孫兒的小雞雞，嘴裏吹著哨子，“噓——噓——”的緩慢而悠長，老太太望著那不遠處堅挺的黑巒峰，思緒綿綿，情思無限。那孫兒突然小雞一硬，屁股一挺，一股熱騰騰的青尿便直射而出，射得又遠又高，老太太親昵地拍了一下孫兒的屁股肉，皺癟的嘴使勁親著孫兒的嫩臉，然後罵一句：“阿文是個害人精啦。” 這時，西山的夕陽像是喝醉了酒的老漢，歪斜地墜了下去，黃昏便籠罩了整個黑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