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遇 相像

淩晨三點，李晟皓從噩夢中驚醒。 他翻身下床，連著灌了兩大杯冰水才稍稍緩過勁兒來。 “呼……” 滴落的汗珠砸向地麵，垂下的目光掃過貓窩裏擠作一團的貓咪，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起了側耳靠近他的小姑娘。 粉白如玉的小小耳垂，漂亮流暢的肩頸曲線，不盈一握的腰肢，還有那抹清清淺淺的檸檬香氣…… 欲望在黑夜中彌漫，噩夢餘波被女孩嬌美柔軟的身影霸道鎮壓，李晟皓用力抵住太陽穴，對自己心裏升起的那點兒綺思旖念感到羞愧與無措。 “……我這是在想些什麽……” 單身近三十年，從未考慮過男女之情的李社長在淩晨三點的恍惚中，被極度陌生卻又分外洶湧的情潮弄得心亂如麻。 理智告訴他應該停下，躺回床上去。 可被情感支配的身體已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快進、快進、再快進—— 調出樓下監控的李社長直到看見穿著黑色呢子大衣，裹著黑白格子圍巾，戴著黑色口罩和米色棒球帽的林盼兮出現，才將手指從快進鍵上移開。 “發家致富……” 原來是你。 他嘴角剛剛揚起，還未蕩漾出心動的漣漪，就被摘下帽子口罩的林盼兮狠狠壓了下去。 “怎麽可能！”李晟皓瞳孔驟縮，猛然坐起。 時隔十六年，那個停滯在回憶裏的小女孩兒似乎在這一刻衝破時光，極速生長，重新來到了他的身旁。 黑暗中，熒屏散發的冷光照在男人臉上，他雙目充血，眼底泛紅，額角頸間青筋接連暴起，震驚到快要無法呼吸。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他雙唇難以抑製地輕輕顫抖，手下不停地調換監控畫麵，似乎是想從林盼兮身上找到他曾經最為不齒的“奇跡”，又像是要透過林盼兮的臉完成一次奢望多年的——幻想。 可當驟升的激素水平回落，當理智回籠，留給李晟皓的就隻剩下了難以言說的悲愴。 相像又如何？ 他緩緩抬起手臂，青筋畢露的手輕輕拂過定格在畫麵裏的甜甜笑臉，露出一個慘淡至極的笑容，“再像……也不可能是她……” 那個午夜夢回時，他怎麽留也留不住的小小姑娘，早已……死了。 他的乖寶，已經……死了。 佇立在屏幕前的高大男人此刻竟顯得無比脆弱，似乎被一層又一層的灰黑色霧氣拖回了十五年前的那個冬日，與那晚痛苦到失聲的少年重合到了一起…… 明知不可逆，卻還要一遍又一遍地回憶死亡，大概是這世上最難解的毒，最殘酷的懲罰，最讓人痛徹心扉的致命傷。 — 傍晚時分，天色陰沉，夜幕初臨。 一個渾身彌漫著冰冷水汽的高大男人從浴室裏走了出來。 他上著白色棉T，下著灰色休閑褲，一身精壯肌肉明明絲毫未露，卻能讓同性自愧不如，讓異性臉紅心跳。 可惜與他共處一室的隻有一大三小四隻不懂人體美學的單純貓咪。 除了喵喵嗚嗚，就是哼哼唧唧，吃了睡，睡了吃。 李晟皓繞過相親相愛的一家貓，走到客廳，拿過桌上散發淡淡果香的檸檬水輕抿了一口，重新坐回黑色沙發正中央。 在他對麵，一塊超大超清晰的熒屏正在播放樓下烤肉店裏的實時監控。 油煙繚繞，客來客往。 大大小小的監控畫麵裏有結賬的楊婷，有換炭火的樸在赫，有上菜的韓國兼職生申恩智和羅恩心……更有帶著黑框眼鏡忙來忙去的林盼兮。 李晟皓盯著穩居監控畫麵C位的纖瘦身影，手裏來回轉著一顆圓潤可愛的青色檸檬，眸光幽深，情緒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