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青

第十四章(1/4)

    林瑯覺得冬天是個很奇怪的季節,它總能讓人下意識回憶過去。

    也會想起一些過世的親人。

    她隻記得外婆,所以她最近常常想起外婆。

    外婆說,興許是祖上沒給她們積什麽德,所以沒人保佑,她們祖孫三代才會都過的不如意。

    外公是在林瑯她媽三歲的時候離開的,和當時同在一個製衣廠上班的女工人一起走的。

    他們高呼真愛無罪,臨走前還不忘把家裏最值錢——外婆的嫁妝手鐲給偷走。

    因為沒有父親管教,外婆忙著賺錢養家,所以林瑯的媽媽就變得不學無衍,初中還沒畢業就輟了學。

    後來發生的事情,也並沒有出乎誰的意料。

    按照她的性格,好像這一切都是合理的。

    唯獨林瑯的出生不太合理。

    「我們小瑯會幸福的,肯定會幸福。」

    外婆如此篤定。

    黑色的平治車內,林瑯坐在副駕駛,感受著暖氣從腳邊往上湧。

    徐初賜開車很平穩,幾乎不會出現突然急剎的狀況。

    林瑯也能安心在他車上睡覺。她打了個哈欠,拉過衛衣連帽蓋過頭頂,身子弓了弓,整個人縮進車椅裏。

    像隻慵懶的貓。

    安靜的車內,此起彼伏的,三道不輕不重地呼吸聲。

    其中一道,來自坐在車後的蔣杳。

    她懷裏抱著包,那隻中古店淘來的Fendi托特包。

    為了和那個男人離婚,她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快搭進去。

    那是父親在進去之前留給她的錢。

    可是現在,她一無所有了。

    蔣杳眼神落在副駕駛座上,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突然往上湧。

    在國外的時候,她反悔過很多次。

    當初自己執意堅持要出國,和那個男人一起,徐初賜來找過她很多次。

    他每次也不說很多的話,隻是告訴她,那個男人不好。

    男人看男人的眼光,向來錯不到哪裏去。

    可蔣杳不聽啊,她是一生都被關在籠子裏的雀鳥,在家庭的束縛下溫順乖巧。

    那個男人,是她這輩子做過最叛逆的事情。

    她像是把自己的所有勇氣都賭在了他身上。

    賭自己的叛逆沒有錯。

    最後一次,是在她決定了出國日期,並告訴好友,未來可能會在那邊定居,應該不回來了。

    是在當天下午,徐初賜又來找過她。

    他那個時候年紀還小,上大學的年紀,一件深藍色的牛角扣大衣,裏麵是件同色係的毛衣,頭髮打理的很短,甚至露出了一點淡青色的頭皮。

    本該是青春洋溢的年紀,但他在那一刻,卻好像被什麽昏碎了脊樑。

    眼睛暗淡無關,憔悴到好像下一秒就能倒下。

    他問她:「能不能不走?」

    已經放棄勸說她,那個男人不行。

    而是求她,別走。

    蔣杳搖頭,沖他笑笑,她說:「阿震,祝你快樂。」

    現在想起來,如果當初能在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點頭,事情的走向會不會發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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