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隆皇帝——日落長河

第三十七回 危世情舉綱張文網 傷民瘼奮發求治道(1/3)

    弘晝同尹繼善一腳前一腳後走著,聽到尹繼善的話突然頓住,可很快他就醒過神來,一笑說道:「奴才主子開玩笑有個題目分寸兒,這可是國家大事!傅恆遇刺你尹元長恐怕不能這麽從容。」

    「真的是遇刺,不過傅恆沒受什麽傷。」尹繼善道,「是金川部落色勒奔的流民幹的。刺客被拿住又被放了。」弘晝更加驚訝,歪著腦袋說道:「這可真夠撲朔迷離了,傅恆這個怪傢夥——走,紀昀屋裏說話!」

    紀昀昨晚接見幾個省的圖書徵集局司的人一直熬到難叫才和衣而睡,晏睡遲起是他一貫的作派。弘晝和尹繼善進來,見劉墉已經端肅坐在外間等候,裏邊紀昀猶自鼾聲如雷,不禁都是一笑。尹繼善道:「這是和親王爺,還不趕繄請安磕頭?——這是劉延清的公子劉墉,票擬已經出了,都察院行走、軍機章京、掛右都禦史銜。」劉墉便忙行禮。

    「罷了罷了!忙人跟閑人行什麽禮!」弘晝滿臉嬉笑,竟用扇柄子敲敲劉墉的頭,說道:「不用介紹我也知道他是劉統勛的兒,是劉統勛模子裏刻出來的,一餘不走樣兒——我來看看紀大煙鍋子。」說著挑簾進內屋,擰著紀昀耳朵說道:「起來起來!他娘的也不看看什麽時辰,打著呼嚕隻顧挺尻!」

    紀昀黑甜夢酣間被擰耳朵擰醒了,正想發脾氣,一眼見弘晝笑嘻嘻站在床前,猶恐看花了眼,揉揉惺忪睡眼,一骨碌爬起身來,笑著伏地請安,說道:「我們家的帶著兒子來看我,正逗兒子玩兒,王爺擰醒了我。您來的真不是時辰兒……請爺外頭寬坐,我洗一把臉就出來。」

    弘晝笑著出來,也不揀主位客位,靠西牆亮虛大咧咧坐了,問劉墉道:「延清公平日吃什麽葯?問他他不肯說,怕我賞,你說給我聽。」劉墉起初覺得拘束,見他散漫隨和,也鬆弛了些,因問及父親,忙起身回道:「尋常隻是川貝、冰片、安魂息神丸,應急用禦賜的蘇合香酒。喝一小口心跳氣悶就緩一點。」弘晝按手命他坐下,說道:「這裏放著神醫葉天士,昨晚我頭暈心跳,一針就好了——回頭請來好生給他看看。那起子禦醫沒一個及得他的。我要帶回北京叫他主持太醫院!」又問:「你這麽早過紀昀這邊要回差使麽?」

    「是我叫他過來的。」紀昀用毛巾揩著臉出來,笑道:「查圖書查出大案子了!有個張老相公,家裏藏著崇禎皇帝的玉牒,揪官到府,他原來姓朱不姓張,還有幾份福建遞來的逆書,說朱三太子的長公子現在呂宋,聚兵十萬要打回來尋見三太子再興明朝。抖弄出來兩下一對茬,這個案子比易瑛的還大十倍!所以叫劉墉過來核對一下。」

    尹繼善不禁心頭一震,從康熙八年始,「朱三太子」就像夢魘裏的幽魂一樣時隱時現,成了歷代朝廷天子的心病。在他看來,這連個平常夢話都算不上,但康熙、雍正到幹隆,聽見「朱三太子」就像半夜遇見了鬼,有一案查一案,拿一個殺一個從不打個遲疑,如今逆書又查出個張老相公,這人又完了。正想著,弘晝說道:「我算了算,至少也捉過十四個朱三太子了。順治十七年,康熙六十一年,雍正十三年。朱三太子活著也一百多歲了,孫子也老了——你們奏吧,看皇上什麽決斷,這事是朝廷的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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