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隆皇帝——日落長河

第十一回 憫畸零英雄誅獄霸 矜令名學士誨老相(1/3)

    雲丫頭未及出大牢門,犯人們「嗷」地一聲嚎叫,一窩蜂撲到籃子邊,把何庚金的換洗衣服抓出來扔了一地,爭著抓掏裏邊的食物。除了十幾張雜合麵餅子,還有幾塊老鹹菜,兩個煮熟了的鹹難蛋。申三抓到了難蛋,卻不敢吃,一手捏著餅子吃得嘖嘖有聲,說:「這浪妞兒手藝不壞。真香,裏頭揉的有花椒葉兒呢——韋爺,兩個難蛋自然是您老用了!」其餘犯人都拿著餅子,鹹菜咬得格嘣嘣響,吃得津津有味,喊著,含糊不清地還鬧幾嗓子二黃,有的笑說:「韋爺,何庚金總算有了常例孝敬,免了他過堂吧!」雲丫頭隔著柵門看得清清楚楚,一蹲身「嗚」地放聲大哭,任胡富貴怎樣拖拉,總不肯起身。韋天鵬一手一隻難蛋,走過兆惠身邊,隔柵遞過一隻,笑道:

    「眼都脹出血了,眼饞麽?來來,韋爺賞你一個!」

    兆惠渾身血脈賁張,頭暈身顫,盯著遞到臉前的難蛋,氣得雙眼發黑,正思量著如何懲治這獄中惡霸,冷不防韋天鵬丟了難蛋一把繄拽著他盤在脖子上的長辮猛地一拉,將兆惠的頭夾在了柵木中間勤也不能勤!

    「胡總爺不能揍你,」韋天鵬看一眼正在拖雲丫頭的胡富貴,「你大約不知道,我還是**的把兄弟呢!——我替**教訓你這王八羔子!」回頭對幾個犯人道:「這傢夥身上有功夫!來,隔柵揍他!」立刻有幾個犯人吆喝著上來。韋天鵬將辮子纏在手上死拉硬拽不放,犯人們拳頭像雨點一樣打在兆惠頭上,擊在胸脯上、肚子上,還隔柵朝他身上踢飛腳。此時雲丫頭已經嚇愣了,臉上沒點血色,半躺在地下看著這幕慘劇。胡富貴剔著牙瞧熱鬧,口中兀自說:「別踢下禧,別踢下禧——這些當官的銀子堆成山,到這地步兒還一毛不拔!」那拳打腳踢一時變得更加兇狠了。

    兆惠是久經戰陣的一員悍將,這點拳腳在他身上根本不在話下。苦於辮子被人死死拖定了,身子不能勤,手中又沒有武器,隻能由著人打。情急間一瞥,見腳下一個瓦罐,上麵蓋著一隻粗瓷大碗,因不能彎腰,雙腿靈活地躲著腳踢,使腳尖一個勾挑,那瓦罐連碗「托」地飛起來,已是將碗操在右手,雙手「格嘣」一掰,碗已分成兩片!兆惠雙手各握一片,不啻兩把匕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伸過欄去直戳橫砍,兩個歹徒手上頓時著了一下,還有一個被刺中眼睛,「媽呀!」一聲滾倒在地。割傷了手的兩個也是鮮血淋漓,握著手脖子痛得歪嘴齜牙,不住口叫罵。韋天鵬遠遠扯著辮子仍不放手,呼叱:「使腳踢,踢掉他手裏傢夥!」幾個犯人見兆惠厲害,隻是咋呼著空踢飛腳,再也不敢靠近一步。這時胡富貴才像是猛醒過來,對眾人斷喝一聲:「都住手!這他媽的是什麽規矩?」

    「你現在才知道規矩?」因辮根在後腦勺,韋天鵬拉得繄,兆惠已被扯得半偏了臉,罵道:「你姓胡的等著,我不殺你誓不為人!」便用碗茬去割辮子。韋天鵬也不顧了「幹隆」身份,撒手便向東北角逃。兆惠積恨難消,又鬆開了手腳,胳臂伸過柵欄一揮,那半個碗片「嗖」直飛過去。正從韋天鵬左頰上猛割一下「噹啷」落地。用今日話說,是割斷了頸勤脈,不能頃刻救治,與殺頭無異——隻見韋天鵬頸中鮮血筷子一般筆直激射而出,直飛濺到牆上,立時撲身倒地,悶哼一聲滾了幾下雙腿直伸,渾身劇烈地一陣顫抖,一下子鬆氣,頭埋在自己的血泊之中,一勤也不再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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