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長著驢耳朵

第61節(2/3)

    “但我沒辦法。老媽不讓我跟你說,怕你自責。我知道所有事,卻一個字不能說。我過得壓抑難受,看到你難受,看到老媽又難受。太煩了。”

    她抽噎著,一直用紙巾洇淚:“就隻能逃跑,趁著上大學趕快跑得離這個家遠一點,眼不見心不煩。”

    春初珍也偏開頭,沉吟許久,複而紅著眼看回來,哂笑,似吐出了這麽些年淤積於胸中的悶氣:“都過去了,我那幾個牌友都說我熬出頭了。”

    ——可豈止是“煎熬”呢,孩子成長帶來的幸福感何以完全抵銷這苦悶。那麽多年的無處訴苦和倚靠,那麽多年的被悔恨和憋悶反複傾軋,以淚洗麵的深夜,又那麽多年的重新振作,強令自己笑對每一個明天。

    因為“責任”,因為“身份”,燦亮的人生從此積上一層陰雲,灰蒙蒙,隻能把女兒當做兩盞取暖的燭焰,祈盼著,她們有一天真正化為星輝,穩定升空,照拂到她,也讓她重溫到久違的明快與慰藉,輕盈如回到少時,再無憂慮。

    春初珍嗬歎一聲:“那時主要還是不甘心吧,想爭口氣,想證明自己的選擇沒有錯。文成他指望不上,你們不好好學,走了歪路,誰給你們負責?我是真怕你們將來跟我一樣,吃了虧,受製於人,沒有更多的選擇。想著自己丟了編製,就覺得女兒應該考公,彌補當年的遺憾,這一年間我也在反思,自己這個媽媽到底該怎麽當才是正確的。確實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前些年吧,人就跟進了死胡同一樣。用你們爸爸的來說,魔怔了瘋掉了。”

    春暢嫌棄地斥聲:“他還好意思說你。就是他害的好嗎?這十幾年他管過什麽事,就知道釣魚養花,中午單位吃吃飯,晚上跟朋友喝小酒,快快活活的。每次你跟他埋怨,不是嬉皮笑臉,就是拿我們都跟你姓這件事搪塞,還說你吃的苦都你自己選的,反正什麽都賴你,他這個假好人當得舒舒服服。這個家幾乎全你一個人在苦,在撐。我小時候還覺得他比你好,脾氣好,還偷偷給我們買零食,長大了才知道他才是差勁的!”

    春初珍笑:“你也就趁他不在說說吧。”

    春暢冷聲:“咋了,他回來我也說。我今晚勢必討伐他。”

    春早定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這一霎,她徹頭徹尾恍悟過來,為什麽媽媽那晚會說出,她救過她的命;

    為什麽媽媽會那麽操心她感情,恐懼她走偏。

    人在經曆真正的創傷與苦難後,延續到下一輩的反應是不盡相同的。

    有人會對孩子柔和有度,仁愛如醫者,隻為愈療傷痕累累的曾經;有人會在在孩子身上拷貝錄像帶般不斷重演過往的自己,以此作為懲戒和宣泄;而有人為保萬無一失,一心隻想把孩子捆綁在最安全的火車裏,依軌而行,隔絕所有泥石流,暴雪,野獸,東西南北風,並偏執地認為,這樣才能更多的希望將她們送往她所以為的光明地。

    她的母親,就是最後一種。

    那她就完全錯了嗎?那麽這就不是“愛”了嗎?

    媽媽是超人,媽媽最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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