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長著驢耳朵

第60節(2/3)

    春初珍打出一個七條,故作風輕雲淡:“他比早早成績還好一些的,是今年的理科狀元。”

    陳嬸瞪眼:“狀元?是不少微信裏頭到處傳的那個說考726的?”

    春初珍:“誒,就是他。”

    “不得了,你們老春家祖墳要冒青煙咯!”

    又有人好奇:“人家報哪所學校啊?一個清華,一個北大?”

    “嗐,他跟著我囡囡後麵報北大了。”春初珍合不攏嘴:“說去的學院可厲害。當時北大就跟他說想選什麽隨便挑,還給了好幾萬塊獎金,沒工作都開始賺錢了,你說這成績好就是不一樣。”

    滿桌人交口稱讚,豔羨不已。

    大家再無心出牌,你一言我一語地關心個沒完,春初珍也喜笑顏開地答,中途,突地有男聲在門口喊春初珍名字。

    是小區收發室的老李。他跟自由女神像似的,高舉著個朱紅色的EMS郵件封袋,氣喘籲籲:“初珍啊!你家春早的北大通知書到咯——!”

    春初珍一怔,忙站起身,離位走過去。

    一時間,六張牌桌上的人都湧過去,看熱鬧,圍個水泄不通,嘖嘖稱奇。

    春初珍在組裏麵,雙手接過那張紮實鮮紅的封袋,看了又看,心激動到都要躍出嗓子眼。

    她克製著眼周的熱度,喜不自勝地宣布:“今天下午的桌位費全我請了!”

    牌室一片歡騰,她將那文件袋小心護在懷裏,跟眾人道別,一步都等不到地朝外走,要把它送回家。

    暑氣與灼日迎麵而來。

    可能是外邊的光過於刺目,不然她的鼻腔怎麽跟被蟄到似的酸疼起來。

    百感交集。

    女人竭力壓製著滂湃的淚意,進了陰涼無人的樓道,上幾節台階,才再也忍不住地,胡亂抹起臉來。

    情緒複雜積澱,導致膝蓋都抬不動,她就停在那裏,淚直流,哭喘著,多次模糊凝視這份紅彤彤的信件,還不敢挨太近,怕淚液不當心漬上去,弄髒它。

    等回到家,坐在沙發上鬆緩了好一會兒,春初珍起伏的思潮才平靜下來。

    她左右環視,老公去上班,大女兒不著家,小女兒幹兼職。

    空屋裏,隻有光與影,和她自己,竟一下子找不出個能第一時間分擔狂喜的人。

    女人無所適從地抓抓頭,倍感欣慰,又有一絲孤寂。

    她抽張紙巾擦幹淨手與臉,沒有拆那份北大通知書,隻將茶幾上的遙控器,報紙之類的亂七八糟的物件挨個拾掇開,就留通知書端放到正中央,才站起身來。

    想想又把它拿起來,帶去春早臥室,擺到她書桌上,又忽遠忽近地調節位置和角度,確保女兒推門後能馬上看見,才放心離開。

    走出房門前,春初珍倏地回頭,三次把那通知書捧來手裏,奉到佛龕旁父親的遺照前。

    黑白相片裏的鶴發老人注視著她,眼裏有光,臉紋橫亙,笑盈盈的。

    春初珍虔誠地點燃一炷香,在嫋嫋升起的煙絲裏,她笑著哽咽:“臭老頭子,我差點忘了,還有你能分享呢。”

    她把那張文件袋朝向父親:“看看你孫女,一個比一個厲害。”

    “要我說啊,還是你女兒最厲害。”

    “你那時還罵我呢,罵多狠哦,說我不管前程,白養大我這個女兒,說我跟我哥思想境界沒得比。那你現在再看著這張證書說一遍,我真的選錯了嘛?”

    ……

    整理好情緒去煮飯前,春初珍還是將那份通知書檔案袋放在了茶幾上,這樣,這個家裏,不管誰先回來,都能第一時間瞧見它。

    熬湯途中,女人還不間斷地跑出廚房望兩眼,生怕一個不注意,那通知書就會跟血雀飛走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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