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紅樓夢

第四十回 怡紅院燈火夜談書 蘅蕪院管弦新學曲(3/5)

    探春道:"老太太們都愛靜,不歡喜聽戲都去了,單剩了我們這些人亂鬧了。這會子,就算大嫂子有年紀些了。"傅秋芳道:"我們太太這幾天也鬧乏了,連璉二嬸娘、寶二嬸娘、環三嬸娘都有些乏了,多少事情都是這四位照應指點,多早晚才得睡,天一亮就起來了,就算今兒沒有外客,事情還少些。

    這會子,隻算在這兒坐著歇歇兒罷了。"史湘雲道:"你們太太自來有限,還虧著這會子有大奶奶你可替他的勞了。這裏頭隻有兩個二嫂子的事多,卻也隻是他兩個人才能夠辦。"平兒笑道:"你們看著好戲不聽,隻管說張說李的做什麽呢?"大家都笑了,正待再要說時,隻聽那戲場上轉了《蘆花蕩》,張飛上場,鑼鼓喧闐,說話也聽不見了,於是大家看戲。

    到了晚上,薛姨媽等歇了牌,都請過來坐席。榆蔭堂上擺了八席,又唱了兩折戲下來,便放了賞。席散之後,都歸到王夫人上房裏來。薛姨媽便先回去了,隻留下邢岫煙來沒去。薛寶琴、李紋、李綺也各自帶了哥兒、姐兒告辭去,單留下史湘雲、探春、巧姐兒來。接著小紅、青兒、椿齡、鶴仙也去了,邢夫人也帶了蔣氏過去,尤氏也帶了胡氏各自回去了。巧姐便在平兒屋裏住了,湘雲、探春在稻香村內李紈屋裏住了。邢岫煙便在寶釵怡紅院裏住了,孝哥已跟了薛姨媽回去了。

    桂芳與薛苑蓉、薛順哥在岫煙、寶釵旁邊燈下,大家說笑。

    桂芳便問宛蓉、順哥道:"你們在園子裏,今兒聽的是些什麽戲?我今兒一天通沒在裏頭呢,也沒知道這個小班子兒唱的好不好?"宛蓉道:"今兒開場唱的是《郊射》、《迎舉》、《滿床笏》的八出,後來唱的是《西川圖》一折,晚了席上唱的是一折《永團圓》、一折《兒孫福》,倒還是晚上的戲有趣些兒呢!"薛順哥道:"桂哥哥,你們外頭今兒聽的是些什麽戲?也說給我們聽聽呢。"桂芳道:"今兒外頭唱的是《遂人願》的整本新戲,倒也生疏有趣呢。"宛蓉道:"是個什麽故事呢?這本戲我還沒聽過呢!"桂芳道:"這本戲是接著《白蛇記》新今打出來的。

    那白蛇在雷峰塔裏不得出來,青蛇便又配了個秦生,也猶如許宣頭裏的一般,也到雄黃山去取了仙草來救了秦生。那許宣卻在西湖上做了和尚了,他每日還去哭妻。後來秦生做了官,遇見許宣,問其哭妻的緣由,後來便拆了雷峰塔,許宣還與白蛇團圓的故事。"岫煙道:"這《遂人願》的名字就起的有趣兒。

    人都因為看著白蛇並無過惡,那法海又何苦來要把缽孟罩住了他,壓在雷峰塔底下呢?是凡聽戲的人,總要給白蛇稱冤道屈,故此才演出這本新戲來,給人聽著稱快,都遂了人的心願了。這裏頭和尚哭妻,倒也是翻案的文章呢。"寶釵道:"但凡前頭有過的書以及傳奇等類,後人見他做的很好了,便想著要續,殊不知前人好手,所謂"極盛,尤難為繼"的了。後人做出來的,總難免續貂之誚。不但這《白蛇記》,就是《西廂》十六出,《草橋驚夢》為止,關漢卿也是填詞的名手,續了四出尚且貽譏千古呢!那小說裏頭施耐庵《水滸傳》七十回為止,誰知後人就續了個四傳,又續了個《後水滸傳》,皆是狗尾之筆。"岫煙道:"我看小說裏頭倒是《後西遊記》比前書竟還好些呢。"寶釵道:"也就是這部書算後來居上,其餘總是後不如前的了。"岫煙道:"我最愛他裏頭說伏羲的龍馬、周昭王的鞍轡、文明天王麒麟的春秋筆、造化小兒的圈子等類,想頭很好,嘻笑怒罵皆成文章。而且語言有味,妙旨無窮。"桂芳道:"我最喜歡他說的,到靈山有無見佛的一段,他說佛原是沒有的,是空是無,那大顛說到了靈山見不成佛,豈不枉費了功夫呢!那小行者聽見了,就變成了如來佛,坐在上頭要割豬一戒的舌頭,說你罵師兄就是罵我,我和你師兄不分彼此。那是說心即是佛,真是遊戲三昧,是好文章呢。"岫煙道:"桂哥兒,你看書倒也精細呢,這些書並不是單看他的怪誕的,總要瞧他遊戲含蓄的道理。"桂芳道:"今兒這和尚哭妻的那一套曲子,倒很好聽。我卻又不知道他的曲文。今兒園子裏唱的《西川圖》、《郊射》這些曲子,我倒知道的呢,可惜今兒我又沒在裏頭。"宛蓉道:"那《郊射》郭子儀唱的是些什麽東西?桂哥哥,你說給我聽聽呢!"桂芳道:"郭子儀他唱的是《玉芙蓉》的曲牌名兒,那起頭兒是"平生誌頗矜,事業期鍾鼎。肯甘心章句,空老窮經。倒不如長天倚劍把孤雲截,博得個一戰功成四海名"。"岫煙道:"桂哥兒,你倒連這些詞曲竟都知道呢。"寶釵道:"這是我們蘭大奶奶,他自幼兒在家裏就學的會彈會吹會唱,跟他來的秋水姑娘人也聰明,也就學會了,也能吹能彈能唱。我們這裏原沒人唱這些東西,自從他到了這裏,接著我們環三太太來了,他們都差不多的年紀兒,況他頭裏在家裏的時候也是學過的,便成日家無事也就大家吹唱了玩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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