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仲點了一支火把,將一根樹枝剝了皮放在上麵細細熏烤,不一刻,樹枝上滲出細細一層脂油,濃香四溢。

    譚音坐在對麵看他認真製香,這並不是第一次,他們兩人似乎都已經習慣這樣的事情了,她做雜七雜八的小玩意,他默默陪在她身邊看;他製香,她也默默在對麵看。沒有人說話,不需要說話,譚音甚至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

    “怎麽才能讓木頭人開口說話?”源仲取了蜂蜜將製好的香料調勻,忽然問道。

    譚音想也不想答道:“將皮膜固定在喉嚨裏,氣流衝撞就能說話了。”

    答完過了好久,她才反應過來,奇道:“你也想做機關人嗎?”

    源仲故意板著臉:“許你做,不許我做?”

    譚音趕緊搖頭:“沒、沒有啊……”

    源仲將剛做好的香餅丟進一個半舊的匣子裏,合上,過了片刻又打開,那塊香餅便如同窖藏過一般,幹燥成熟。

    “拿去。”他將香餅丟給她,忽然一笑,“你告訴我你在做什麽,我就告訴你我為啥要問。”

    譚音捧著香餅使勁搖頭,她還等著嚇掉他的下巴呢。

    源仲使勁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兒,雙眼含笑:“那我就不告訴你,到時候閃瞎你的眼。”

    他到底在做什麽神秘的東西?譚音不多的好奇心完全被他勾引出來了,難道真的是做個機關人?可他什麽都不懂,怎麽做?她恨不得把他放在臥房門上的那個仙法打破,鑽進去看個究竟。

    不好不好這樣不好,譚音忍耐地端著香餅回到二樓房間,又繼續廢寢忘食地做那個機關人。

    這個機關人比譚音想象的還要費時間與功夫,在仙家洞天下了第一場雪的時候,她才堪堪完成最後一道步驟。

    她仰頭看著這與真人一般身高體型的機關人,心裏像以前一樣,充滿了成就感,但似乎還不單單是成就感,她親自動手,一刀刀細心雕鑿出的輪廓,一筆筆畫出的眉毛,當初做的時候心無旁騖,如今做完了看著它,她心裏竟是說不出的滋味。

    它眼睛用得是最名貴的黑寶石,皮膚是她一點一點打磨光滑平整,頭發用得是真人的長發,是她一根根貼上去,挽成發髻。

    譚音盯著它看了很久,心中那股說不出的澎湃感覺漸漸安靜下去,她取過掛在衣架上早已準備好的白衣,替它悉心穿戴完畢,映著雪色,它眼眸中波光流轉,長發垂肩,麵色如玉,與真人一模一樣,好像站在她麵前對她微笑似的。

    譚音再一次看得入神。

    為什麽會做成他的模樣?她自己不能解釋,就像是當初下意識地將源仲護在身後一樣,她做這個機關人,也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甚至完全沒有考慮過要做成其他人的模樣。為什麽為什麽?她說不出所以然,她活到現在,還是無法像了解工匠技巧一樣了解人心,她連自己的心也不能夠了解。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發出一個無聲的歎息,取了一根青銅棒,摞起它的袖子,在它手肘處赫然有一個小小孔洞,將青銅棒插入,轉動十圈,機關人渾身一震,發出特有的哢哢聲,在屋內沒頭蒼蠅似的繞了幾圈,緊跟著又停下,轉過身來望著譚音,雙目湛然若神,再也不辨真偽。

    “有禮了。”它雙手合十,向譚音行了個禮。

    譚音笑了笑:“走,咱們下去,給他一個驚喜。”

    辰時過二刻,這個時辰源仲一般在擷香林采香料,譚音帶著機關人靜悄悄地出了門,一路沿著積雪的湖邊慢行,大雪紛紛揚揚,已經下了一夜,現在還沒有停的意思,不過路上積雪並不深,路旁正有個木頭人拿著掃帚繞湖邊辛勤地掃雪,想必是源仲一早弄的,他早已學會怎麽操縱這四隻木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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