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城下兵馬往城北而去,龐衷有些慌亂。

    城北就是渭水,攻城方很難拉開陣勢。基於這方麵的考慮,人手不多的龐衷隻在北城牆上安排了十多個人壯壯聲勢,做不出有效的防禦。

    他不是名將,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縣令,事前想得再好,遇到突發情況也懵了。

    其實守城人手不足的時候,最好是學陳佑主動出擊,以進攻為防守,這樣才能搶到那一線生機。

    然而,陳佑身邊有將校輔助,龐衷能依靠的隻有他自己。而且相比於陳佑早早讓府兵收心,還有禁軍在手,龐衷實話他都不知道手底下這些人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他在下定決心做周國忠臣的時候就通過駱穀道把妻兒送往蜀地了,即便死在此處,也可以給兒子帶來一份餘蔭。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在朱重榮沒有發跡之前,兩人有過不的矛盾,在朱重榮舉起叛旗的現在,龐衷不敢去賭他有沒有上位者的寬闊胸懷。

    深吸一口氣,龐衷緊握拳頭就這麽定定的看著城下,他沒有嚐試去調動鄉兵。麵臨傾覆之禍的情況下,他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聽他的話,而他自己的一些親信卻不在身邊。

    果然,在一開始灑下一波箭雨後,守城諸人動作漸漸放緩。

    底下鳳翔軍沒有冒進,一步一步心翼翼地朝城門處推進。沒錯,是城門,他們的目標是直接打開城門。

    朱重榮不想在盩厔這裏浪費太長時間,所以根本沒讓大軍停下來準備攻城器械,草草砍了幾顆樹製作出撞車之後直接就開始攻城。沒有雲梯,沒有長梯,想要進城,隻能等待撞車撞開城門。

    撞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城頭上此時已經沒有人在彎弓搭箭了。

    留在盩厔的那名鳳翔軍都頭原本被安排在南側城牆,但是現在他帶著十數名親信快步朝龐衷走來。

    龐衷轉身,知道死之將至,身體禁不住地顫栗,但仍在臉上扯出一絲笑容,帶著顫音問道:“陳都頭你這是要做甚?”

    這都頭神情平靜:“想請龐明府免除盩厔一場刀柄之禍。”

    平靜的話語,帶著濃濃的寒意纏繞到龐衷身上。

    不等他什麽,都頭大踏步上前,揮刀,劈下,鮮血迸出。

    龐衷倒下了,彌留之際仿佛聽見有人在喊“火”。

    都頭皺眉看了一眼城內,除了糧倉縣衙,還有數處起火的地方。

    不過這不是他所要考慮的,沾滿鮮血的刀在雙眼圓瞪的龐衷衣服上抹了一下,他來到女牆旁邊大聲喊道:“朱大帥!我已經殺林抗大軍的縣令!馬上就打開城門!”

    嘈雜之下,城外的朱重榮勉強聽清了城上喊的是什麽。聽不清楚也沒關係,因為很快城門就在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中緩緩打開。

    盩厔陷落,龐衷除了臨死之前安排的縱火造成城內混亂並阻止了朱重榮從盩厔拿到糧草外,沒有更大的作用。

    犧牲不一定能換來回報。

    龐衷拚死一擊也隻是給朱重榮帶來了一點點麻煩罷了,糧草燒了就從後方運,實在不行向大戶征收也可以;各處起火根本就不需要安排人去救,反正受損受贍是平民,不影響軍隊的戰鬥力,最多就是出身盩厔城中的一些軍兵心中不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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