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老一少還是第一次聊這麽久。

    一開始還是你一言我一語,到後來基本上都是範昌祐在說他做親民官時的經曆以及感想。

    說不上是好是壞,但範昌祐通過自身經曆得出的結論是:朝廷無論如何都做不到惠及每一個百姓。

    若不是山長以及一些同道們依然保持著對大同世界的信心與向往,似範昌祐這等看得通透的人可能就會失望甚至絕望到自暴自棄。

    因為大量精力花在敘述上,再加上本身棋力差距,範昌祐很快就敗下陣來中盤認負。

    巴寧泰等著範昌祐整理棋子的這段時間,緩緩開口:“助之以為,朝堂之上,何人勢大?”

    範昌祐動作一頓,沒有抬頭看巴寧泰,低著頭繼續收拾棋子,嘴裏回道:“足可做主者,還當是山長。”

    “嗬,你也知道,說是群相,陳將明卻隱隱立在吾等之上。別說政事堂,就連密院事宜,也多要陳將明批閱才能施行。”

    他看著略有些尷尬的範昌祐,語氣稍稍加重:“我這樞密使,也忒沒滋味了些!”

    眼看棋枰上沒多少棋子了,範昌祐拾取棋子的速度愈加緩慢,試圖靠這種行為多拖延一些時間他實在是不想討論這種話題。

    一個是傳道授業的山長恩師,一個是妻家尊長。

    雖然他本心裏認為老師更親近些,可尊長畢竟是親戚。

    “可饒是如此,我也未曾動過辭相的心思。竇伯菁、王鬆嶺也不是自己要走的。你以為,為何如此?”

    巴寧泰問出這一句,沒等範昌祐回答,直接伸手把棋枰上剩餘的七八枚棋子拈起分好,同時嘴裏說著:“還不是因為,隻要在這個位置上,就有機會,就能抓機會。”

    棋子收拾好,他一抬手示意範昌祐再來一局,嘴裏還說著:“當宰相是這樣,在底下做親民官也是這樣。隻要你堅持,就有成功的可能,如果放棄,就絕無可能成功。方才所說的那縣令,豈不是正合如此?”

    沉默應對巴寧泰的布局進攻,好一會兒範昌祐才道:“昌祐謹記翁丈教誨。”

    巴寧泰捋須笑道:“孺子可教矣!”

    ……

    不知過了多久,巴寧泰神情複雜地看著紛亂的棋局,語氣頗為無奈:“似這般局麵,早些投了便是,何必掙紮?”

    範昌祐神色認真,繼續盯著棋枰思考下一步該怎麽走:“翁丈既未能絕殺,則昌祐依然有獲勝可能。”

    巴寧泰聞言一滯,哭笑不得地開口:“我也沒叫你在這上麵堅持。”

    又來回對了幾招,範昌祐這才投子認負,然後笑道:“總歸無事,多向翁丈學一學。”

    巴寧泰聞言,指點著範昌祐搖頭失笑:“你啊!”

    說歸說,老少二人再度擺開棋局。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響起人聲:“相公!西府來人說是有軍情急報!”

    隻一瞬間,嚴肅的神情覆蓋巴寧泰的麵容。

    “備車!”

    巴寧泰看向同樣站起來的範昌祐,語氣稍緩:“今晚在府裏吃飯,我叫小七回來。”

    小七是他孫子,也是範昌祐妻弟。

    範昌祐恭聲應下,將巴寧泰送至書房門外。

    沒過多久,巴寧泰就換好衣服坐上了等在正門的馬車。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