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的那一天是個雷雨交加的夜晚。
“跪下。”
藍璟冰冷的聲線如同鑿穿萬年寒冰破冰而出。
穆清打了個激靈,“撲通”跪在地上。
深秋更深露重,濕冷的潮氣從泥土裏泛起,從她裸露在外的膝蓋上直竄向四肢百骸。
優質黑色墓碑石上陰刻出白色的碑文,慈母唐君然之墓,孝子藍璟立。
看時間,立碑的時間距離當時已經過了一年了。
穆清動了動膝蓋,跪在潮濕的地麵,實在是難受。
她不懂,為什麽會有人在一看就是大宅子的院落裏起一座墳墓?
這裏分明是個後花園,深秋時節,花木枯零,平添蕭瑟,風聲簌簌,讓這座帶著墓碑的園子更加陰森可怖。
隻是穆清剛剛脫離虎口,她不敢問,害怕惹怒了藍璟。
她偷偷抬頭,黑暗中,藍璟的神情不甚分明。
深夜來祭奠自己的母親,他一定會很難過吧?
穆清心中泛酸,自己的母親也不在人世,對藍璟她甚至有了一些共情之感。
她雙手撐在地麵,恭恭敬敬的低下頭去,三叩首。
這是對逝者的敬重,更何況裏麵的是藍璟的母親,是她的長者。
藍璟救了她,並且剛才對她說“從現在起,我是你的家人。”
那麽作為家人,她應當如此。
穆清緩而莊重的動作,落在藍璟眼裏,卻燃著暗紅色的怒火。
藍璟握緊拳頭,將目光轉回泛著寒涼冷光的黑色墓碑上,在涼風中變得淺紫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靜默無聲。
穆清叩完頭,雙手貼在一起,悄悄蹭了蹭粘在手掌心的泥土。
她看了一眼藍璟,似乎還沉浸在在無盡的悲傷之中。
跪在地上太久,受了涼,全身上下,所有的細胞都在無聲的叫囂著不舒服。
穆清爬起來,用手碰了碰藍璟,輕聲開口。
“璟哥哥,不要太傷心。伯母會在天上看著你的,如果你不開心,屬於她的那顆星星就不亮了。”
此時天空電閃雷鳴,哪裏能看得到半點星光?
穆清的話顯得是那麽不合時宜,藍璟冷笑一聲。
“如果不是你,她根本不會死。”
藍璟冰冷的聲音被雷鳴聲掩蓋。
穆清之看見他嘴唇張合,卻聽不到半點聲音。
“你說什麽?”穆清輕聲問道。
藍璟握緊的手掌微微鬆動,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邁步往外走去。
穆清朝著墓碑匆匆鞠了一躬,小跑著跟在藍璟的身後。
緊接著大雨如注,兩人的身影被裹在暗夜中,藍璟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麽悲涼。
穆清跟著藍璟走出墓園後,那扇生出鐵鏽的門被狂暴的冷風吹得吱呀響,發出一陣陣刺耳的摩擦聲。
黑暗陰森的院落重新恢複了暗夜的寂靜。
……
穆清緩緩睜開眼睛,過去的那一幕在眼前閃現,她不禁捂住胸口,覺得呼吸不順暢。
“對不起,伯母,對不起。”穆清輕聲呢喃道。
“你怎麽了?”
藍璟察覺到穆清的不對勁,走過來把她扶起來。
“我沒事,隻是又回憶起了過去的事情。”
穆清抬頭看他,眼中有說不出的憐憫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