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的月亮在連綿的雲片裏鑽了好長時間,倏地露出了整個臉盤兒,在林邊上印下重重樹影,那樣離奇古怪。夜風又在樹梢上“吱嘍嘍”打著呼哨,使這小興安嶺的深山峽穀之夜,顯出了特有的淒涼和陰森。

    小興安轉悠回林邊兒,周圍還是那樣黑黝黝,靜悄悄,沒有小雪的一點影子和聲音。他幾次要邁開步主動向仙人柱營房走去,想找林隊長好好認認錯,幹脆自己求情留下,可是想起了小雪的話,把邁出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嗖嗖的夜風裹著涼意吹來,小興安禁不住打了個冷戰,一挺身子,朝四下撒眸著,探尋著,盼望著小雪一下子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站一陣兒覺得累了又蹲下,蹲了一陣兒腳就麻了,想坐在地上,手一摸又潮得很。抬頭看看,那時隱時現的月亮明顯地向西偏去了。午夜已過,無論如何小雪是不能來了,總不能這樣呆下去呀……

    爬上那個四條腿支著的奧倫裏貓一宿?不,聽說在鄂倫春的傳說裏,有奧倫神管著它。在那裏邊,東西南北,各個角落旮旯裏,哪邊放什麽獸肉、放什麽獸皮都是有一定之規哩!要是自己躺進去,一覺睡過了勁兒,天一亮要出獵的獵手進去取東西發現了自己,那還得了!已經惹怒了博博彥,再惹翻了獵手,林隊長、劉機槍說不上會怎樣氣惱自己呢!

    愁著愁著。真是天無絕人之路,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假裝屙屎跑脫後,傍黑往這裏摸來時,在那個小崗包底下,有幾棵熊瞎子蹲過店的傘狀老柞樹,其中有一棵老柞樹三根平伸出的枝幹上,枝枝權權鋪得挺好,就像獵人搭的小樹鋪。跟著爸爸遠出打獵回不了家時,除了燃起篝火幹蹲一宿,就是搭樹鋪睡覺。

    對,爬上去往上麵一躺,把腰和腿都用腰裏的細繩子捆綁在樹幹上,身上蓋些幹草,保證既禦寒又穩當,反正今夜是難和小雪聯係上了,再說也累了,舒舒服服睡上一覺,明天再說。

    他拿定主意,悄悄地往前摸去,走著走著。心裏“突突突”地發起虛來。因為他知道,那個小崗坡底下,是遠處的黑瞎子去黑瞎塘貓冬的一條順路。不然,不會有那麽多黑瞎子糞便的。這時節,正是黑瞎子從遠處趕來的時候,就是再有招數,碰上幾隻也夠受的。

    幸好,小興安平安地來到了小崗坡下,順利地找到了那棵老柞樹,從近處劃拉一大抱草捆上,背在肩後,“噌噌”地爬上了老柞樹,按照自己事先的打算,很快就舒舒服服地躺下了。他仰臉瞧了一會兒天上的星星,在疲勞中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夢鄉。

    睡得好安逸呀!小興安一覺醒來,太陽正好紅著半個臉蛋探出了山尖兒。金燦燦的縷縷陽光,像溫柔的手輕輕撫摸著小興安的臉,暖洋洋的,舒服極了。

    小興安正似睡非睡,在迷迷糊糊的神態中,忽聽樹下傳來越來越近的簌簌響聲。他一激靈,忽地向下側臉一看,嘿,原來是一窩落葉兔兒。兔媽媽正領著它的六七個兔娃娃在地上尋食兒吃呢。

    這些兔娃娃,是樹上的葉兒開始落時出世的。每一隻都是那麽胖乎乎的,渾身的毛一順倒著,光滑閃亮。它們一點兒也不怕這深秋早晨的涼爽。你瞧,跑在最前麵的那圓滾滾的一隻,忽而停住腳步抓抓耳朵,忽而抖動著三瓣瓣形的小嘴巴兒啃一口草屑,猛地直起身子扭回頭,用那紅紅的眼睛瞧瞧媽媽,見媽媽正趕來,又繼續蹦跳著前進了。在這興安嶺山鄉,時令到了這陣兒,獸媽媽們早已把自己的兒女撫養大,讓它們獨立生活去了。隻有兔媽媽又搶著生下了這窩落葉兔兒,還沒來得及考慮過冬的事哩。

    “嗬!多嫩多美的野味呀!”小興安解開捆綁身子、腿和樹幹的繩子,眨巴眨巴眼皮兒,盯著那些兔娃娃,嘴裏自言自語地咕嚕著,兩隻胳膊虛摟住樹,“出溜溜”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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