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這麽湊巧,果真小興安離開這兒的時候,小雪來找他撲了個空。

    小興安蹲在林邊上等小雪那陣兒。心裏著急,殊不知,小雪比他還著急哩!她在仙人柱營房裏坐不住,在門口也站不住,心裏就像被什麽東西抓搔著那樣難忍。飯沒做好,戰士們出出入入,她無論如何也走不脫,心裏那個急呀,就別提啦!

    細小的汗珠兒在她額頭密集成一片,漸漸,隨著她急得跺腳、搓手,那一粒粒小小的汗珠兒,又聚成一大滴一大滴,稀稀拉拉地向地上滴落著。

    唉!好不容易盼著吃完飯,林隊長又要主持開什麽會!

    油燈也像同情人們的心思,閃著暗淡昏黃的愁緒。

    小雪坐在仙人柱營房靠裏麵的旮旯床沿上熬著時間。

    林隊長主持會議,先向大家介紹了去蟒猊峰下偵察的情況,接著,訪問獵戶的幾名戰士又談到,他們一提到蟒猊峰或馬四炮的情況,不管男女老少,都是一問三不知。最後,劉機槍講,尋遍了小興安溜跑的那一帶,也沒發現一點點蹤影……

    沉默,異樣的沉默。

    劉機槍坐在杆子床中間的邊沿上,身子向前俯探,兩隻胳膊彎曲著支在膝蓋上抽煙。煙頭一紅一亮地映著他和跟前幾名戰士那憂鬱的臉。

    林隊長瞧瞧大家,稍稍沉默了一會兒,征求大家的意見,決定從明天起分兩路行動,一路埋伏在通往蟒猊峰毛毛道旁的叢棵裏,抓個“舌頭”。根據掌握的情況分析,馬四炮隻要不知道小分隊進了林子,就會像往常一樣,隔三岔五地就要派人出山探聽情報,和國民黨特務秘密聯絡,或置辦東西。寧肯埋伏幾天也行,抓住一個“舌頭”,作為活資料;另一路要繼續找一下小興安,盡管他熟悉森林,會打獵,但畢竟是個孩子……

    會議在憂悶的氣氛中結束了。

    會議結束以後,小雪想出去就更困難了。她住的地方,是這幢大仙人柱尾端,用樟條間隔出的小裏間。這幾天,都是她睡下以後,外麵大間的同誌們才脫衣閉燈睡覺。因此,很難從門那兒溜出去。

    她進了小裏間,外麵大間燈一滅,她便開始偷偷地活動了。

    她端著早已藏好的一碗大米飯和一截鹹菜,悄悄地把仙人柱壁條扒出一道寬縫,神不知鬼不覺地側身鑽了出去,躲著崗哨,奓著膽子,偷偷地朝那片林邊走去。她知道,眼下不能發鳥叫的暗號,因為離營房仙人柱太近,她學得不像,一旦營房仙人柱裏的同誌們聽出來,會惹些不必要的麻煩!

    索條或棉朵狀的片片陰雲,時而從半圓的月亮臉蛋兒上飄過,使得那山林忽明忽暗。遠處的峰巒迭嶂,灰蒙蒙,黑黝黝,近處的禿枝在搖曳著,互相碰磨著,發出一些微弱的小小的怪動靜。

    小雪雖然聰明伶俐,但是,可不像小興安那麽膽子大。要是沒有大夥兒壯膽,即便大天白日,她一個人在林子裏發現一條小蛇從腳旁溜過,也要嚇得“媽呀”一聲。這陣兒,她像吃了豹子膽,什麽也不顧地朝那兒摸去。

    她心裏沒有別的,一個勁兒惦著小興安,他跑走以後出什麽事了沒有?他的肚子一定餓得咕咕嚕嚕直叫喚了……再說,還沒有說通林隊長重新收下小興安,讓小興安半路逃跑這個花花點子,又是自己出的,就像麵對一隻刺蝟蝟,抱不得,也扔不得,心裏火燒火燎般難受。她跟著劉機槍去找小興安的時候,尋思給劉機槍心裏撤撤火,一旦林隊長點頭了,他別再加杠子。誰知,劉機槍剛聽出點她話中的話來,就“突突突”地朝她開了機關槍:“得得得,你別在這兒亂參謀……”林隊長從蟒猊峰下回來,她兩次找話吹風,他倒不像劉機槍那樣朝人開機關槍,可是,口不開,頭不點,叫她摸不著深淺,反而更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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