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江畔正月的早晨,幹冷幹冷的。對岸那個城市裏的火車,像是被寒冷凍得難忍的野獸,發著嗷嗷的幹叫聲。我們撩望哨上的邊防戰士,緊握著鋼槍,守衛著祖國的東北大門。他們的眉毛、帽耳、嘴巴胡茬上都掛滿了雪白的霜花花,絲毫沒有怕冷的樣子,仍然那樣威武地用警惕的眼睛凝視著對岸,就像挺拔的青鬆一樣。

這時,東方的天邊灑滿了朝霞,染紅了林海雪原。啊,祖國邊疆的早晨多麽壯麗!

二胖拎著風箏跑出村子,不一會兒就上了江沿。他瞧著撩望哨上的邊防戰士那樣威武而勇敢,自己的兩個臉蛋兒凍得通紅通紅的了,也沒覺出冷來。從他鼻孔和嘴裏冒出的一股股熱氣中那無數的小水珠兒,飛到他的眉毛上、麅皮帽上,就連那胎毛未退的毛茸茸的小嘴巴上,也掛上了一層小白霜,活像個白胡子小老頭兒。二胖哪還顧得上去抹它,一溜煙兒似的朝風箏比賽場跑去。

風箏比賽場設在離村子五裏來路的風口甸子裏。

二胖沿著江沿跑到鑽天楊樹底下,順著一條通往鷹嘴嶺的小毛毛道又往裏跑去。穿過江沿上邊這片鬆樹林子,就是風口甸子。風口甸子又平整又廣闊,甸子西邊和鷹嘴嶺的老林子相接,南邊,鷹嘴嶺和青鬆峰的兩個山腳相連,天然形成了一個大風口,是個放風箏的好地方。

二胖來到風口甸裏,四下一撒眸,連個人影兒也沒有。刺骨的寒風直往他褲筒、袖筒和脖領子裏鑽,他一點兒也不在乎。他把風箏線拴住風箏,放開風箏尾線,左手舉著風箏,右手拿著纏滿線的拐子,左手往空中一舉,風箏兜住風了,他邊放線邊倒退著步子跑起來,風箏很快就飛高了,飛得比樹高了,那風箏線的拉力也越來越大。

二胖從哥哥那兒還學了些放風箏的小學問呢。聽哥哥說,風箏飛起來,線拉勁越大,說明風箏越能往高處飛。他高興地抹一把眼眉和嘴巴的白霜,猛放起線來。

哎,真倒黴!孫悟空風箏飛著飛著,突然一斜歪,朝老林子那邊紮去了。二胖見事不妙,急忙纏線,剛纏過兩圈,那孫悟空風箏就一頭栽到一棵高高的大白樺樹上了。他急得使勁一扽線,隻聽“嘎巴”一聲,線斷了!孫悟空風箏吊在樹上打起了悠悠。

二胖邊纏線邊朝大樺樹底下跑,跑到大樺樹底下,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抬頭一看,糟糕:風箏上紮了兩個小窟窿,孫悟空“掛彩”了!

他打量打量大樺樹,這麽大老粗,兩個二胖也摟不過來呀,就別說爬上去了。回去找人吧,不光怕風箏悠當悠當的叫樹枝兒再紮上大窟窿眼兒,還怕別人路過這兒摘了去!不回去吧,伸手夠不著,又上不去。二胖在樹下急得直打轉轉。哥哥白眼珠子的威懾,參加不著比賽的難受滋味,使兩顆晶瑩的大淚珠兒從他那一夾一夾的兩片眼皮裏骨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