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算了吧,我們先帶你回去!!”

叔叔蔣長安過來,把母親拖走,可對方的聲音,依舊尖銳刺耳,“我不走,憑什麽要我走,該走的是那個逆子!!”

“顧夜白,你不是隻稀罕唐果兒嗎,隻想要和她在一起嗎?我詛咒你們,今生今世,不,生生世世,永遠都沒有好結果!!”

“夜白,大嫂沉浸在悲痛中,說的這些話你別太放心上,遇到這種情況,她沒辦法冷靜也屬正常。”蔣長安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了幾句。

可其他人一聽,卻脾氣上來了,“你還安慰他做什麽?要不是他,老顧會死嗎?老顧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才會生下這個不孝子??”

“就是,大哥為了讓他現在的日子好過點,為了不讓顧家沒落,年輕時沒日沒夜的拚命,這才落下了病根,結果呢?”

“結果他這個兒子倒是好,享受著老子拚下來的家業,卻有了媳婦忘了爹,這次好了,把大哥活活給氣死了,自己怎麽還有臉出現在這裏?”

“他不是顧家人,顧家沒有這樣大逆不道的不孝子,滾出顧家,滾出顧氏企業,否則大哥九泉之下,難以安息!!”

不停有人過來推他,吵著喊著讓他滾,耳邊是梳理不過來的混亂,燈影在眼中搖晃,他隨便他們怎樣,都不肯離開這間病房。

“夠了!!”蔣長安大喝一聲,“有完沒完的,老顧剛過世,你們在這裏吵吵吵,有什麽好吵的,還讓不讓老顧安安靜靜的走了?”

“再怎麽說,夜白都是老顧的親兒子,他沒說話,什麽時候輪得上你們?”

蔣長安在這裏,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周圍頓時沒人再敢唱反調,氣氛再次陷入悲傷和沉痛中。

“去吧,去看你父親最後一眼。”

周圍讓出了一條路,顧夜白一步一步如同灌了鉛。

深夜的太平間,一張病床停在那裏,屍體上搭著的白布微微垂下,明明還未入秋,周圍的氣溫卻也冷得好比寒冬臘月。

他腳步艱難的走到了病床前,抖動的手微微掀開那塊白布,一個簡單的動作,卻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入目一張慘白的臉。

沒有血色,了無生息,熟悉又陌生,有什麽東西從眼眶裏掉了下來,一滴,兩滴,溫熱腥鹹的如同鮮血,落在了那張臉上。

他捂住臉,噗通一聲跪下,壓抑的哭聲極致痛苦,五髒六腑都仿佛被掏空了,“爸,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不停的道歉,到後來嗓音沙啞到發不出聲音來,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裏,連續兩天不吃不喝不睡覺,甚至連眼睛都不知道眨一眨。

全身已經麻木得毫無知覺,眼下出現深深的黑影,嘴唇幹得起皮,他卻壓根不知道般,就這樣跪著,無論誰來跟他說話,都置若罔聞。

兩天的時間,四十八個小時,他知道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隻是倔強的跪著,不肯起來,哪怕母親對他又打又罵,最後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