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楚上前一步道:“娘娘不必著急,咱們手中還有不少的牌沒有打出來。隻要利用得當,不會讓那靜王和郭家討得便宜去。”贏楚說得信誓旦旦。

    裴後卻是悠悠地一笑:“事情若真的隻有這麽容易就好了,原本我以為拓跋玉至少還是個能扶持的盟友。卻想不到他不過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我都給了他這麽多的便利和幫助,他卻依舊敗給了元烈。”

    贏楚當然明白,他們在大將軍王恭的身邊安插了不少的奸細,這些人都是他們多年來經營所得,好不容易才安插進去並且贏得了王恭的信任。誰知元烈這一去,竟將那些人悉數斬除,絲毫情麵都不顧,還緊接著對拓跋玉發動進攻。原以為元烈是個繡花枕頭,卻不料這個人還真有些本事,殺伐果斷,心思狠辣,縱然成不了一代君主,也是一代梟雄。現在贏楚倒是有些後悔當初將元烈放出去了,但此刻後悔也晚了,要怪隻能怪拓跋玉這人太不中用,在如此優勢的情況下,竟然也會失敗。

    裴後抬起眼睛,看了贏楚一眼道:“南邊就不指望了,東麵呢?”她這是在問越西和大周之間的戰爭。

    贏楚臉色並不是太好看,裴後下一瞬間就明白了過來。她歎了口氣道:“看來咱們的部署還是沒有發揮作用。”

    贏楚麵上掠過一絲難堪,“齊國公似乎早有防備,咱們的幾個暗樁都被除掉了。”

    裴後緩緩地站了起來,她在殿內走了兩步,又轉過頭來看著贏楚道:“看來不光咱們對李未央很了解,她對我們也是如此呀,咱們的部署倒有一小半壞在她的手上。”

    贏楚低下頭去:“是,娘娘。為今之計還是要先除掉這個女人,到時候再想其他法子營救太子也不遲。”

    裴後想了想,卻盯著贏楚道:“想了這麽多的點子卻也沒有辦法永除後患,依你看,該當如何?”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之中迸發出一種詭異的光彩,極為閃亮,亮得驚人,亮得叫人害怕。

    贏楚被那眼神充滿犀利地看著,卻是第一次收斂了笑容。他看著裴後,慢慢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隻因為他突然明白過來裴後是要他做什麽。

    良久,他的身體像是凍成了一尊塑像,一直都沒有動彈,裴後提醒他道:“贏楚,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贏楚一愣,猛然跪倒在地道:“娘娘,贏楚曾經發過誓要一輩子陪在你身邊的。”

    裴後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道:“可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忙。”

    贏楚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良久都沒有說話。裴後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神色從容,似乎在等他自己下決定,又似乎她早已知道贏楚會做何抉擇。

    終於贏楚睜開了眼睛,他低下頭,鄭重地道:“是,娘娘,贏楚一定會為您解決這個後患。”

    裴後終於點了點頭,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情都讓她十分不悅,可是現在她終於笑了起來,那笑容如同穿破烏雲的陽光,十分的美麗,而且有一種魅惑人心的力量。

    贏楚看得目不轉睛,他想或許這是自己一生中最後一次看到裴後這樣的笑容了。

    此時的齊國公府,李未央正抱著李敏之,微笑著問他道:“母親今天帶你去哪玩了?”

    敏之把玩著手中的一隻風車,笑嘻嘻地道:“今天母親帶我去上香。”

    李未央點了點頭,道:“好玩嗎?”

    李敏之看著李未央,道:“上香有什麽好玩的,姐姐你問得好奇怪。”

    李未央笑了笑,摸了摸對方的頭,才輕聲地道:“對於姐姐來說,隻要能出府那就很好玩。”

    李敏之看著李未央的神情,越發覺得奇怪,歪著小腦袋看著她。

    李未央收了笑容,隻覺得這一團軟軟的身子,嬌嬌嫩嫩的聲音撫平了她那原本的一絲不安之感。

    不多時,便聽見外麵有人敲門,趙月進來稟報道:“小姐,王小姐求見。”

    李未央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微微一笑道:“請她進來吧。”

    王子衿進來的時候,就見到李未央正在逗敏之玩耍。看見她進來,李未央也不曾起來迎接,隻是笑了笑道:“坐吧。”這是當她是自己人看的意思。

    王子衿微笑著坐下,趙月替她沏一杯茶,她抿了一口,才輕聲地道:“今天宮中可熱鬧著呢。”

    李未央抬起眼睛看了王子衿一眼,若有所思地道:“是麽,鬧得很嚴重?”

    王子衿笑道:“裴後向來鎮定,這一回為了太子一事也鬧了個天翻地覆,幸好靜王殿下及時捉住了冷蓮。否則的話,太子還真能脫罪。”

    李未央聲音平淡:“冷蓮本就是逃不掉的,靜王一直在盯著她。雖然她聰明絕頂,可也冷不防被人惦記著。”

    王子衿看著李未央道:“這麽說,你早已經料到了她的結局?”

    李未央笑了笑:“若是她早一些抽身離開也不會深陷沼澤之中,其實這些日子我已經給了她很多的機會,隻要她放棄榮華富貴,自然可以逃出生天。可惜的是她貪戀太子的權位,所以才一直不肯離去。寧願與我等周旋,心機是不錯,可惜時運不濟。”

    王子衿聽到此處,拿起方才的茶盞自己喝了一口茶,才慢慢地道:“聽你所言,似乎早已疑心上了靜王?”

    李未央當下笑著搖頭道:“胡說,靜王可是我的表哥,我又為什麽要懷疑他?”

    王子衿放下茶盞道:“若不是懷疑,又怎麽會一早預料到他會捉去冷蓮呢?”

    李未央神色平緩:“靜王殿下心思細膩、行動有素,前些日子他表現得急功近利,我們都以為他是對皇位十分覬覦,但是後來我細細一想,這些表現未必不是做給陛下看的。”

    聽到這句話,王子衿略有些吃驚道:“做給陛下看的,這又是什麽意思?”

    李未央輕笑道:“意思很容易理解,若是他一直按兵不動,表現的對皇位毫不在意,那皇帝反倒會懷疑他的居心。相反他表現得汲汲營營、迫不及待,並且暴露出自己很多的弱點,這樣的方法恰可以讓陛下認為他隻是一個沉不住氣、不能成大事的皇子。”

    王子衿聽到這裏,臉色慢慢沉寂下來,她已然讀懂了李未央的意思,靜王用的是故意示弱之法,隻不過這種示弱是一種以強勢進攻作為掩飾的,讓所有人都看出靜王對皇位的覬覦,看出他在攻擊之中暴露出來的重重弱點。而這弱點是靜王希望他們看到的那一麵……或者他們從來沒有了解過元英這個人。

    王子衿心一點點冰涼下去:“這麽說咱們都被元英耍了?”

    李未央淡淡地道:“靜王殿下心機深不可測,子衿,我勸你還是要多加小心。”

    王子衿定神看著李未央,道:“你知道我和靜王之間有協議?”

    李未央輕輕點了點頭:“王家和靜王之間早有協定,我本也不想插手,隻是靜王這個人連你們都瞞過了,他的行為實在是叫人有些不安。”

    此時,有人在外麵道:“嘉兒,你說話太危言聳聽了。”

    她們兩人同時抬起頭,就看見郭導笑嘻嘻地走了進來,他一身潔白的袍子,形容瀟灑,風姿俊朗,看得王子衿目不轉睛。王子衿開口道:“五公子難道對靜王十分信任?”

    郭導就勢在桌子邊上坐下,看著王子衿道:“王小姐,元英畢竟和我一起長大,他的確是心思頗深……而且最近一段時日,表現也急功近利了一些。但我相信,他不是那種陰險毒辣的人。”

    李未央笑了笑:“五哥,何必說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呢?”

    郭導心中一震,望著李未央道:“嘉兒,你這是……”

    李未央輕輕一歎:“五哥,我原意是不想冷蓮被捉住的,所以才會派人通知她先行離開,可是靜王卻在半路上將人劫了,這說明什麽?這隻能說明他其實一早就知道冷蓮是我安排在太子府上的暗樁,也知道冷蓮在為我做事,可是他還是將對方捉住並且以此來脅迫太子和裴後。關鍵是他要捉冷蓮之時,根本沒有想過要通知我,這本身已經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我知道五哥和靜王一起長大,感情向來很是要好,但是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和他畢竟不是同胞兄弟,又怎知對方心中所想?靜王殿下笑麵虎的名聲可不是白來的。”

    聽到李未央說得如此咄咄逼人,郭導麵色微微泛白,而此時李未央已經吩咐趙月將聽得懵懵懂懂的敏之帶了出去,隨後才道:“其實靜王殿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我並不在意。我真正在意的是他想利用齊國公府做什麽。如果他是真心尋求幫助,為什麽連真麵目都不肯讓我們知曉?還硬要裝出一副急功近利的模樣,讓惠妃娘娘為他擔心。”

    郭導看著李未央,略有遲疑道:“也許他另有難處。”

    李未央冷笑一聲:“這世上隻要活著誰又沒有難處?五哥,你不要將靜王想得太好。他的目的隻是為了爭奪皇位,而我們所有人在他眼中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

    郭導沉默良久,才輕聲地道:“嘉兒,至少我相信……他是真心喜歡你的。”

    李未央笑容變得更加冰冷:“是,他是喜歡我,可他對我沒有絲毫的尊重。他的所作所為更多的是在利用我、利用郭家,不管咱們對他如何真心,他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登上皇位!為此不惜掩飾自己真實的性情!”

    郭導看著李未央,好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他實在是不想相信靜王是這樣一個人。但最近這段時日,據他觀察……李未央說的沒錯,元英表現出來的隻不過是他希望他們看到的,真正是冰山一角而已。難道為了皇位,元英已經變得如此陌生了嗎?

    李未央看到郭導神情落寞,不由搖了搖頭。她和元英可沒有什麽交情,所以批判起來毫不留情,但郭導卻是和元英一起長大、情同兄弟一般,元英為了成大事,什麽都瞞著齊國公府,甚至將這些至親當做玩偶一般任由他搓圓揉扁,這實在是令人太過失望了,難怪郭導會流露出這樣的神色。

    王子衿看郭導模樣,不由輕聲勸道:“五公子,不過是人各有誌,你又何必這麽傷心?”

    郭導抬起頭來看了王子衿一眼,他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來勸慰自己,李未央也注視著王子衿,這段時日以來她隱約覺著這少女似乎變了,從前她處處以利益為第一考慮,可是現在她竟然會照顧到別人的情緒,而這個人還是和她一向不太對盤的郭導。

    李未央輕輕笑了笑,也許五哥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姻緣,思及此,她站起身來向著他們二人道:“靜王殿下的野心已經初步暴露出來,他是想讓咱們衝在前麵去對付裴後,等到裴後倒下,不知我們會不會落個兔死狗烹的下場。”

    郭導心頭一冷,看著李未央道:“嘉兒,事情真的會發生到那個地步?”

    李未央道:“我不知道,我所了解的靜王元英也太少了,也許是我把他想得太壞了,五哥,我本就是一個多疑的人,不是嗎?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吧。”

    郭導真的情願李未央多疑,可是他知道對方懷疑不是沒有道理的,他咬牙道:“若是元英真的隻是拿齊國公府當作棋子,我絕不會原諒他!”

    李未央歎息一聲:“聽說惠妃娘娘偶感風寒,母親和我要進宮去看望,若是有空……五哥你也應該去靜王府上走一走,探探他的口風。”

    郭導看著李未央,微覺訝異:“去探他的口風?”

    李未央點了點頭:“是,探他的口風。”

    郭導遲疑片刻,才答應下來:“好,我去。”

    李未央微微一笑:“五哥,凡事不要把感情看得太重,否則受傷的隻會是你。”

    第二日一早,李未央便和郭夫人一起同進宮拜見郭惠妃。

    郭貴妃宮中顯得十分冷清,聽說最近這段時日她驅散了宮人,隻留了貼身的宮女服侍飲食起居,至於其他人她是很少見的,頗有些離群索居的味道。看見郭夫人,惠妃的神情還是很高興的。隻是李未央卻一眼瞧見惠妃的臉色有些蒼白,不由道:“娘娘,您的身體如何了?”

    郭惠妃麵色卻是十分鎮靜:“我隻是偶感風寒罷了,沒有什麽大礙。”

    旁邊的女官卻是低下了頭,看都不敢看郭夫人一眼。

    郭夫人看出了些許端倪,道:“娘娘,咱們是一家人,又有什麽不好說?”

    惠妃剛要說什麽,卻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來,她連忙用帕子掩住,等到咳嗽暫歇,才微笑道:“我真的沒事,大嫂你不必擔心。”

    郭夫人眼見得那帕子上點點猩紅,不由就是一驚,連忙道:“娘娘,你為什麽要瞞著我們?”

    惠妃已經把那帕子揉成一團塞進袖子裏,強作笑容道:“瞧大嫂說的,我又有什麽瞞著你們的?”

    郭夫人剛要開口,李未央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轉頭微笑著對惠妃道:“娘娘,您召我們進宮,可是有什麽事要說?”

    郭惠妃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官,揮了揮手,輕聲道:“你們出去吧,我有事想要對她們說。”

    於是,大殿之中就隻剩下惠妃和郭夫人、李未央三人。

    郭惠妃突然從床上起身,不待郭夫人去攙扶,她竟跪倒在地,郭夫人和李未央都嚇了一跳,連忙要把她扶起來,郭惠妃卻一把抓住郭夫人的手臂道:“大嫂,我一事相求。”

    郭夫人道:“娘娘,您這是又何必?快起來,我實在是受不起!”

    郭惠妃鄭重地道:“不,大嫂,我必須要求您一件事。”

    郭夫人道:“你說,不管什麽事,我都會盡力而為。”

    郭惠妃歎了一口氣道:“大嫂,自從我入宮以來,這顆心就已經死了,隻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母親曾經對我說過,生在齊國公府就一輩子是郭氏的子女,要對郭氏盡責,對國家盡忠。我自問這麽多年來並沒有做錯什麽,也算是對得起母親,對得起郭家了。”

    郭夫人道:“是,是,你快站起來說話。”

    惠妃卻搖了搖頭,執意不肯起來,她看著郭夫人道:“最近這些時日,我召見太醫,他卻說我大限將至……”

    郭夫人的眼淚不禁流了下來。惠妃的身體一向還算是健朗,隻是自從那一次出宮看望陳留公主回宮之後,惠妃身體就是一日不如一日。在宮室受到火焚又接連遭遇身邊信任之人的背叛,貴妃病情加重也是在所難免的。郭夫人好不容易將郭惠妃攙扶起來,卻聽見她低聲地道:“我求大嫂一件事,將來不管元英做錯了什麽,還請你們不要舍棄他。”

    聽到這裏,李未央已經明白過來,她看著郭惠妃,輕輕地搖了搖頭,可憐天下父母心,惠妃是個十分聰明的人,或許她才是那個第一個看穿靜王心事的人。

    隻聽見惠妃道:“元英這孩子個性過於倔強,凡是他想要的東西沒有一個肯輕易放棄的,雖然他這段時日表現得急功近利,可我卻覺得十分古怪,或許他在暗中籌謀著什麽……大嫂,哪怕是看在我的麵上,如果元英做錯了事,請你們……”

    郭惠妃的意思很簡單,她希望齊公府不要舍棄靜王元英。

    李未央淡淡地道:“惠妃娘娘,您多想了。靜王殿下是我的表哥,是父親母親心愛的侄子,是祖母心愛的外孫。無論如何這層血緣是不會斷的。”

    惠妃看著李未央,她知道這個女孩兒十分聰明,已經聽懂了自己的意思。惠妃歎了口氣道:“我真的很害怕,嘉兒你告訴我,如果元英犯了錯,你能原諒他嗎?”

    李未央笑了笑:“不管靜王殿下做什麽,哪怕是看在姑姑的麵上,我會原諒他的。”

    李未央這樣說隻是因為郭惠妃曾經救過自己,而不是她對靜王元英有什麽寬恕之心,投桃報李李未央還是懂得的。更何況眼看著惠妃身體已經不好了,若是現在告訴她自己絕不會原諒任何人試圖傷害齊國公府的所為,豈不是雪上加霜嗎?

    郭夫人聽到她們二人的對話心頭卻是十分納悶,道:“元英不過是個孩子,雖然過於急切了些可也不至於做出什麽來。娘娘,您就不必過於擔心了,好好養病才是真的。”

    郭惠妃輕輕一歎:“大嫂,你並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要說……”

    此時李未央已經阻止了她:“惠妃娘娘,你的身體不好,還是不必多言,您的意思嘉兒都明白了!”

    郭惠妃目光之中有淚光閃過,隨即她輕輕笑道:“嘉兒,我真的很替大嫂高興,她耗費了那麽多年尋找女兒,現在終於將你找到,能和自己的家人永遠守在一起,這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不像我被關在這個金絲籠中,日複一日垂垂老去,現在也隻是等死罷了。”

    李未央輕輕上前握住了郭惠妃冰冷的手,她微笑道:“娘娘,不管您身在何處,和我們都是一家人。”

    郭惠妃輕輕地將麵頰貼到了李未央的手上。

    李未央感覺到那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她手背上,因為郭惠妃側過了臉沒有讓郭夫人瞧見,所以隻有李未央感受到了對方心中的那種痛苦。

    現在沒有人比惠妃心中更苦了吧?她明知道自己的兒子野心勃勃,一心想著利用齊國公府登上皇位,可她卻什麽也不能做。當年她曾經為了家族,毅然決然放棄愛人進宮。而如今,在家族和親生兒子之間,她又在竭力地掙紮求得一個平衡之道。

    世間安得兩全法,隻怕她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未央輕輕一歎,元英啊元英,你可看到你母親的心,她這是為了保護你,為你的將來尋求一份保證啊。

    三日之後,冷蓮改囚天牢,李未央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去見一見她。或許她和冷蓮之間並沒有多少情意,但總歸都是來自大曆,有些話她始終想要問個明白。因為有元烈留下的金牌,再加上齊國公府千方百計的打點,進入天牢並不是什麽難事,隻是總要避著些人。到了深夜時分,李未央才見到冷蓮。狹窄的牢獄之中,冷蓮是隻是動了動,鐵製的鐐銬發出一陣響動,那張絕美的麵容之上有著從未有過的嘲諷。

    “李未央,你是來送我上路的嗎?”她又恢複了往日的稱呼。

    李未央命獄卒開了門,踏進了囚室之中,她聞言微微一笑道:“冷蓮,你總該知道這一回你是必死無疑的。”

    冷蓮低聲笑了笑:“我既然已經被關進大牢,也就想到了死,隻是我沒想到今天晚上你還會來看望我這個老朋友。”

    相對於冷蓮的滿眼嘲諷,李未央卻是平靜的很:“我們相識多年,我知道你並不怕死,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沒有等到冷蓮開口,李未央又緊接著道:“你死了並沒有什麽關係,那拓拔旭呢?你預備要拿他如何?”

    冷蓮一愣,隨即陷入了沉默。

    李未央察言觀色,冷冷地道:“枉費你身為一個母親,難道不知道為人母之道?如今你身陷囹圄,若是皇帝真的殺了你,你固然一死了之,拓拔旭又該怎麽辦?如今他已經不是大曆皇子,不過是一個被人追殺的逃犯,他才多大,你要讓他過一輩子顛沛流離的生活嗎?我知道你將他留在農戶,可是人家又有什麽義務平白無故替你將孩子養大?冷蓮,你當真沒有想過自己的親生兒子?”

    冷蓮依舊嘴硬地道:“我本就是一個貪慕富貴的女人,隻會為自己著想,若我當時肯為他著想半分,又何至於將他丟在農舍不管不顧。李未央,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激起我的心性,不管你說什麽,都是沒用的!”

    李未央冷冷瞧著她,笑了笑:“是麽?其實我一直在想,你背後的主子究竟是誰?”

    聽到李未央這樣說,冷蓮不禁皺起眉頭:“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未央神色平緩:“從你來到越西開始我就一直翻來覆去在思考這個問題,拓拔玉不肯收留你,皇宮你也呆不下去,可是僅憑這一張美貌的麵孔,到哪裏你都可以生存,為什麽要千裏迢迢來到越西?僅僅是因為贏楚對你的威脅麽,不,這不可能。”

    冷蓮聲音幽冷地道:“因為我想為自己謀一個好前程,因為我不願意就這麽孤獨終老,更因為我覺得自己天生貴命,絕不能毫無建樹地將一生虛度,否則豈不是辜負了這一張漂亮的臉?”她這樣說著,聲音裏已經是無盡的諷刺。

    李未央輕笑起來,在這寂靜的夜裏,她的笑聲格外清晰,帶著一種震動心扉的力量。

    冷蓮被她笑得心頭不安:“李未央,你究竟有什麽目的?現在這種局麵你完全可以不管我的,畢竟我是大曆的奸細。不管我說什麽,都不會有人輕易相信。你也不必擔心我會陷害你,因為我沒有證據不是嗎?你跑來這裏到底要說什麽!”

    李未央的目光落在冷蓮身上,語氣非常平和,絲毫不曾受到對方的影響:“冷蓮,我隻是想要知道你究竟是為了誰才會來到越西的?”

    冷蓮見李未央始終追問這個問題,不禁不耐煩地道:“李未央,我已經說過了,指使我的人就是贏楚,你到底在懷疑什麽?!我一個將死之人,又有什麽必要欺騙你!”

    李未央搖了搖頭,注視著冷蓮道:“你接近太子,是你自己的主意還是旁人蓄意挑撥?”

    冷蓮一愣:“不是你讓我接近太子的,怎麽會問這樣可笑的問題?”

    李未央輕輕歎了一口氣:“是啊,原先我也以為一切都是我的安排,從你進入越西到我利用你接近太子,這一切明明都是那麽順利,順利得讓我都不敢相信。原本以為多少還要費些功夫才能讓你靠近太子身邊,卻不料你竟然心甘情願地任我推波助瀾……該說你太愚蠢還是說我太順風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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