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澄冷冷地挑起了眉頭,似笑非笑道:“好,也不必浪費力氣,一場定輸贏吧!”

    裴徽點頭,微笑如一位溫文的公子:“那我們就開始吧。”

    此時,郭家兩個兄弟都聚攏過來,而裴家的另外三個人也策馬而立,隱隱追隨著裴徽。裴徽長嘯一聲,風馳電掣一般地騎著馬,追逐著一頭鹿,這一次,他和郭澄的目標便是比賽誰先射中這頭鹿。幾個人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圍成了一個圈子,那鹿踏著舞步一般地轉來轉去卻是轉不出去。每一回郭澄射出的長箭都被裴徽半途攔截,而郭敦意圖逼近那鹿的舉動也被裴陽搶在瞬間閃身掠過。

    郭導冷笑一聲,他再次舉起弓箭,猛地射出了一肩,眼看那箭距離鹿不過是十米的距離,卻被裴陽射出的一根箭猛烈地一撞,頓時偏了方向,一下子斜刺入了地上。

    “三哥,你來!”郭敦大聲地喊道。

    郭澄胯下那匹黑色的馬以難以追擊的速度趕上了那頭鹿,已是搭弓射箭,蓄勢待發!遠處的人們看到郭澄已是勝利在望的模樣,不由高聲喝起了彩,郭澄卻在此時覺得背心發寒,忽然覺得一陣犀利的風聲追逐而來,他猛地回頭、隨即一驚,短短的一瞬之間心念急轉,他整個人後仰在馬上,堪堪避過了這一箭。而這射箭的人,不是裴徽又是誰呢?

    郭家兄弟麵色一沉,這不是什麽狩獵,而是死戰,裴徽剛才明明就是想要郭澄的性命。郭敦怒聲地道:“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

    裴徽冷冷一笑道:“獵場之上,刀劍無情,你們眼睛還是放亮一些,千萬不要擋在我的前頭,否則這一箭,可就饒不過你們了。”他說著這樣冷酷的話,臉上卻是帶著笑容。遠處的人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隻以為裴徽那一箭是向著鹿而去的。可隻有郭澄才知道,剛才死亡離他是多麽得近。

    “你真是狠毒!”郭敦大聲地喊道。

    “狠毒不狠毒有什麽要緊,隻要贏了不就行了麽。”裴獻策馬上來,笑容十分的陰冷。

    郭敦滿麵怒色,即將暴走,卻被郭導拍了拍肩膀。郭導在一旁冷聲地道:“他們能如此,我們就不能嗎,這本來就不是什麽獵場,而是生死之爭。”兄弟兩人交換了一個表情。就在此時,他們看見裴徽的馬已經追上了鹿,眼看著就要射出一箭,郭敦自動策馬上前,攔住了裴陽,而郭導以一敵二,攔住了裴獻和裴白,唯獨剩下裴徽一騎,正向那鹿飛奔而去,郭澄冷笑一聲,騎著馬緊隨其後。此時,那頭鹿已經趁著他們爭奪的瞬間向草原深處飛奔而去,裴徽冷笑一聲,執起長弓就要射出去。誰知片刻之間,他的弓箭卻自己彈了起來,不知怎麽回事瞬間手中竟然隻剩下了箭而不見了弓。他立刻勒緊了韁繩,馬兒高高地直立了起來,這才發現,他的弓竟然在瞬間被郭澄的長箭釘入了地下,閃電一般的脫離了手掌。而他的手掌心之中,已經是鮮血淋漓,若非他閃避得快,那一箭便是射向他的腰腹之間!

    “你好陰險!”裴徽厲聲地道。

    他這一句卻讓郭澄笑了起來,郭澄微笑著道:“這也是向你們裴家學的。”

    事實上,郭澄和裴徽的技術都是半斤八兩,他們兩人都是由騎射名家傳授,又都曾在戰場上曆練過,乃是當世不二出的騎射高手。此時在這獵場之上自然是棋逢對手,難分高下,剛才郭澄被裴徽將了一軍,此刻自然要扳回一成。

    裴徽冷冷一笑,看了一眼自己的弓箭,狠狠的將它拋在地上,從一旁的馬臀之後,又抽出了一把長弓,他大笑著道:“鹿已經跑了,郭三公子去追吧。”

    郭澄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著裴徽,而裴徽含著笑,笑容恬淡,仿佛是一副審視的眼神。郭澄心道,不愧是裴徽,這樣被人羞辱也沒有當場失態。他冷淡地一笑道:“這場上若是換了別人,還不配做我的對手,你來吧。”說著,他已經隨手給了那馬兒一鞭,飛快地向前奔去。

    裴獻裴白剛才都被郭導攔住,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突圍,此刻又見到裴徽繼續向前追去,裴白狠狠地瞪了郭導一眼,調轉馬頭,飛奔著向前追去了。裴獻卻看了郭導一眼,似笑非笑地勒住馬韁繩道:“師弟,好久不見了。”郭導遙遙地看著自己兄長離去的方向,也不回頭去瞧裴獻,聲音裏淡淡的沒有感情:“師兄,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你,病都好了吧。”

    裴獻一直都有眼疾,這事情也是人盡皆知的,但郭導知道則是因為他們是同門師兄弟,都師從一位名師的教導。

    裴獻淡淡一笑道:“總算還活著,怕是要讓師弟你失望了。”

    郭導笑容如常,卻沒有露出生氣的表情,事實上他和裴獻非但不是仇人,在他們小時候一起學藝的時候,還是很親密的朋友。那時候裴獻身體不好,並不是學武的材料,所以總是被其他的師兄弟欺負,而郭導則是個性頑劣,不聽教誨。兩個人竟然玩到了一起去,成為了十分要好的朋友。有一天晚上,郭導又犯了錯,被師父連夜趕下了山,他一個人在山間迷了路,縮在石頭洞裏,餓得快要死的時候,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郭家的父母了。可是等他醒來的時候,卻瞧見了裴獻的臉,不由大為吃驚。裴獻竟然追著他一路從山上下來,找到郭導的時候,郭導隻剩下半條命,整個人幹渴的已經快要死了。

    裴獻扶著他從山上下來,可是卻碰到了狼群。裴獻當時不過十歲,武功微弱,身體也不好,被一隻狼咬了一口,差點死於非命,本來他讓郭導放下他獨自逃生,可是郭導卻背著他,一路從山上走了下來。直到山上的師父後悔了,又派了師兄弟將他們找了回來,他們兩人才勉強活了下來。從那時候,郭導便將裴獻當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因為裴獻身體不好,個性又冷淡,所以在師兄弟之間向來很受冷遇,於是郭導便將自己的匕首送給他,並且告訴所有的人,如果誰敢欺負他,就是自己的敵人。為了袒護裴獻,他和那些師兄弟們打了無數場架,好幾次都是重傷。正因為如此,這兩個少年結下了非常深厚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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