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德默默轉頭,悄悄道:“這麽好的氣氛,明明就差一點點了……”

    李未央無語,虧她剛才還覺得心軟,簡直……他是故意的吧,分明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吧!她心中惱怒,卻隻是冷哼了一聲道:“下次再敢這樣無禮,就直接把你丟出去。”

    李敏德隻是笑,委委屈屈的樣子,眼睛裏卻是越來越亮了。

    “好了,不要胡鬧了!你以後要見我,直接送信過來就好,不用親自跑進來了,你沒看到外麵幾個人都在盯著嗎?”李未央道。

    李敏德當然看見了,但他不過是來看望自己名義上的堂姐,當然偶爾會有逾矩的舉動,外頭又有親信守著誰也看不到,哪個敢說什麽呢?如果李未央因此而嫁不出去,他隻會稱心如意吧——當然這話是不能在她麵前說的。

    “我總覺得,那個老妖婆搬進來,一定有什麽別的企圖。”李敏德下意識的朝著門外看了一眼,雖然隔著一層簾子,他還是覺得那邊有人時刻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這是自然的,玄機就在她的肚子裏。”李未央微微一笑。

    而東邊屋子的蔣月蘭,在聽到李敏德到訪的時候,先是一喜,可在看到對方頭也不回就進了李未央的小客廳,並沒有來請安的時候,她臉上的神色,開始變得凝重陰沉。原本以為到這裏後有更多的見到他的機會,卻沒想到自己必須眼睜睜看著他跑去給那個小妖精獻殷勤!

    榮媽媽看著自家夫人麵色鬱鬱,不甘又怨憤的看著不遠處李未央的客廳,足足半個時辰都沒有動彈一下,心中不免驚惶不安起來。夫人雖然年紀不大,可向來十分沉穩,從來沒有過這樣奇怪的時候,她實在想不通,夫人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而蔣月蘭,卻始終用羨慕、嫉妒、怨恨的眼光注視著李敏德所在的客廳,看他進去,出來,又一直目送著他的身影離去,直至再也不見。

    “榮媽媽,伺候我穿衣裳。”蔣月蘭像是要起身出去。

    “夫人!不可以!”榮媽媽突然跪倒在地上,“夫人,您可要想清楚了!有些事情不要說做了,想都不能想啊!”

    蔣月蘭一擰眉:“連你都要和我對著幹嗎?我隻是出去走走,你怕我幹什麽去!”

    榮媽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終於低聲地開了口,卻是換了稱呼:“小姐,我知道這門婚事你心裏委屈,可有的時候人就得認命啊,你若是安安穩穩和李丞相過日子,將來總有你享福的時候,可你若是,絕對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您還記得方家的那位小姐嗎,方家人對外隻說她死了,那時候她還未出嫁呢,好好的一個標致小姐,糊塗了一回而已……”

    蔣月蘭當然知道榮媽媽說的是誰,不但知道,還記得很清楚。

    方德珍是中極殿大學士方家的女兒,家裏隻有一個庶出的弟弟,她以傳說中驚人的美貌而著名,因為高貴的出身,方家又是清貴之家、世享隆恩,她自小便是錦衣玉食,千萬個寵愛在一身的。蔣月蘭還記得,那位方小姐有著一張精致可人的瓜子臉,修長纖巧的淡淡眉,幽幽的單鳳眼,櫻桃小口,見到人便笑,看著就叫人歡喜。

    方家畢竟隻有這麽一個嫡出的女兒,十分愛惜,嬌寵的任由她把大把大把的銀子花在了穿著打扮上,每年光是出門避暑的半個月,都要帶十箱子的綾羅綢緞,得寵可見一斑了。事情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八年,那時候蔣月蘭不過是十一歲,對跟著自家母親來做客的方德珍羨慕得不得了。方家小姐早已定親,許的是封疆大吏家的公子,從小訂下的娃娃親,門當戶對。那個少爺英俊挺拔,又是文武雙全的人物,本是一樁再好不過的親事。誰知在方家為方小姐的庶出弟弟請了個教書先生之後,事情卻麻煩了,方小姐竟然愛上了那個懷才不遇的青年書生。

    事情傳到今天,未免總被後人加諸了濃墨重彩,眾人都恥於描述這個貴賤相戀的故事,僅僅以“長小姐有私於書生,及至婦貞俱毀,婚盟見辱。”一句含糊不清的話帶過了。最終,這書生的性命保不住,這位方小姐也被方家人強行帶回了故鄉,一直關押在祠堂裏。不,或許已經死了。蔣月蘭想到這個人,突然就是一個哆嗦。就是不甘心鬧的,是不是?

    “小姐,別怪奴婢多嘴,奴婢是看著你長大的,萬不能看著你犯錯。”榮媽媽不覺住了口。看著眼前這個千嬌百媚的年輕夫人,似乎讓她認命是一件太過殘忍的事情,青春的女子都向往俊美的少年,何必再去苛責什麽呢?“你歇息吧,若是有吩咐再叫奴婢。”榮媽媽歎了一口氣,還沒走到門口,身後就傳來一個顫抖而虛弱的聲音:“我沒辦法。”

    榮媽媽回過頭:“小姐……”

    “你說心有不甘很危險,我……也知道,可這至少證明我還活著,不會讓我一輩子守著一個老男人……”蔣月蘭的聲音慢慢變得冰冷,“我不想守著他,這樣一輩子都完了……”

    榮媽媽猛地瞪大眼睛——這怎麽行!她都已經嫁給了李蕭然現在才後悔,明明當初夫人提起這門婚事的時候,蔣月蘭口中不高興,心裏還勉強算是滿意的,畢竟是一品夫人的尊榮,將來是數不清的榮華富貴,可現在享了富貴又想要年輕俊美的伴侶,天下哪有此等好事!蔣家哪裏丟的起這個臉?!想著她隻是一時被人迷惑,因而強按捺著火道:“夫人,你別胡思亂想了——”短短片刻,稱呼已經又換了,不過是在不斷地提醒對方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我沒有!”蔣月蘭激動起來,她擲地有聲地道,“我一定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定要得到,這虛禮臉麵都是人自個兒在為難自個兒——人死如燈滅,什麽也都沒了,我什麽都不怕了,你遂我一個願又何妨……”

    榮媽媽看著她,麵上露出驚恐地神情,不料蔣月蘭卻突然站起來,撲進她懷裏渾身顫抖地道:“幫幫我!幫幫我!我就是沒辦法對他死心,我原來以為,他那樣的人,沒有一個女人能得到他的心,現在才知道是可以的!他竟然跟她在一起,他們也一樣是不可以的,可他還是喜歡她,既然她可以,我為什麽不行,我有哪一點不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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