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保證了!再有一次這種事情發生,我不保證德妃娘娘還能繼續安穩地坐在那個位置上!”李未央冷笑一聲,“我是一塊爛石頭,可是我的性命卻是很硬的,娘娘要殺我,可小心被砸的頭破血流!”

    拓跋玉深深望著她:“雖然你嘴上說的這樣凶狠,可是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你今天並沒有想要害死我母妃,否則你也不會讓九妹說這句話,別的任何人來說,父皇都不會相信的,你比我們都還要明白父皇的心思。”

    隻有一個毫無利害衝突的公主,一個弱小天真的孩子,一個被皇帝寵愛的掌上明珠,她說的話,皇帝才會相信。

    帝王者,多疑。所以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李未央算計在內的。

    李未央撇過臉,遠處的火光在她的臉上投下一道明滅不定的光影,她的聲音很平常,平常到沒有人意識到她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疲勞:“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七殿下你好。”

    拓跋玉驚奇地望著她。

    李未央繼續說了下去:“今天這件事,表麵上看,德妃娘娘是受到了陛下的申斥,可陛下已經知道自己冤枉了她,而且刺殺的事情往深處想,陛下會認為有人對你充滿嫉妒,才會構陷一向平和的張德妃,你說,誰會覺得你是威脅,忍不住出手剪除呢?”

    “你故意選擇了魏國夫人?”拓跋玉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正是,魏國夫人的二哥,也就是我那個名義上的二舅舅,可是有一個庶出女兒進了太子府的。”李未央笑道,“看著吧,陛下一定會覺得,太子對你有陷害之心,今後不但會對他多加防範,還會更加地保護你和器重你,以彌補對你和德妃的虧欠。”

    拓跋玉望著李未央,她的一步步一招招都是那樣的毒辣,心頭湧起一種複雜的感情,一時之間,隻覺得一陣陣的寒冷。

    皇帝下詔徹查此事,然而那個宮女的身份籍貫全都沒有問題,在宮中多年也從不與人交往過甚,很明顯是安插多年的人,動用這樣的人,很明顯是想要將張德妃置諸死地。可是皇帝的命令畢竟不是開玩笑的,終於有人告密說魏國夫人曾經和這名宮女私下接觸過,這樣一來,魏國夫人就成為首個懷疑的對象,可是等禁衛軍趕到魏國夫人的帳篷,卻發現她已經穿戴整齊地吞金自盡了。伯昌侯大為震驚,三跪九叩去向皇帝負荊請罪,皇帝卻決心要將他滿門抄斬,李蕭然聽聞此事,趕著去向皇帝求情,並且力證此事與伯昌侯無關,可是皇帝最終還是將他削了爵位,貶為平民,流放荒涼的賀州。消息一傳出來,一時朝野震動。

    來的時候,魏國夫人還是高高在上地坐在馬車裏,現在卻是一卷破席子被拖著走。高敏騎在馬上飛揚跋扈的模樣還近在眼前,可是現在她卻隻能躺在馬車裏和她的父親一起去賀州了。

    李未央遠遠的望著,目光中流動的卻不知是怎樣的淡然。

    “真是可憐,本來好端端的。”孫沿君不知何時走到她身旁,“要是早知道會惹出這麽多事情來,這場狩獵還不如不參加。”

    先是九公主騎馬受驚,然後是高敏被誤傷,接著是張德妃被人冤枉,後來是查出來罪魁禍首是魏國夫人,最後魏國夫人還自盡了。整個事件仿佛都是環環相扣,緊緊相連的,可是孫沿君卻絕對想不到,一切都和眼前這個看起來很尋常的少女有著密切的關聯。

    李未央回答道:“孫小姐的確是好心腸,隻是很多事情冥冥中自有定數,魏國夫人既然做了惡事,本就應當預想到今天的結局。”

    孫沿君不由點點頭,道:“魏國夫人的確不該冤枉張德妃的,我聽人說,魏國夫人有一個侄女是太子的側妃,所以現在人人都說,魏國夫人是受了太子的指使去對付張德妃,真正的目的是要陛下疏遠七皇子呢!”她的聲音很低,像是刻意怕別人聽見的樣子。

    李未央淡淡笑笑:“哦,孫小姐也相信這種傳言?”

    “這可不是傳言,誰都知道魏國夫人的大兒子高遠,生前不是太子伴讀嗎,就是因為高遠為了太子而死,她才被冊封的。再加上,蔣國公府大房二房連生了五個兒子都沒有嫡出的女兒,太子殿下為了籠絡他們,隻好娶了他家庶出的女孩子,身份不高隻能給個側妃的名位。若不是為了太子,魏國夫人為什麽要去陷害張德妃,她們之間一沒有仇怨二沒有衝突——”孫沿君不由自主將孫將軍分析過的話說給李未央聽。

    李未央臉上露出些微的驚訝:“是這樣嗎?”

    孫沿君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也長點心眼吧,不過你們倒是沒事的,你父親一向不參與皇子之間的爭鬥,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不參與?那不過是表象,李蕭然不過是奇貨可居、待價而沽罷了。隻是如今他想要讓女兒母儀天下的願望已經落空,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了。

    “陛下因為冤枉了德妃娘娘,對她好生安撫呢!又說七皇子獵了白狼,給了不知多豐厚的嘉獎……”孫沿君一通說,李未央的目光卻注視著伯昌侯的馬車一路走遠,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次的狩獵終於結束了,婉言謝絕了孫沿君熱情的邀請,李未央回到了丞相府。

    回到房間裏,李未央吩咐所有人都出去,這一刻,在看不到任何一個外人的時候,她不需要再努力堅強,她可以放心的軟弱,也可以不那麽勇敢。

    當拓跋玉說:“我覺得你足夠堅強可以應付一切。”那時候,自己是怎麽回答的呢?李未央記不得了,她隻是覺得,在那一刻特別的生氣,特別的憤怒,盡管她隻是將對方當成一個盟友,可至少她投入了一部分的感情,她以為他們可以是知己是朋友,為了共同的目的而在積極努力。可是拓跋玉對她說了這樣一句話,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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