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

    隨後,他猛地站起,一把劍橫在來人的脖子上,卓兒一張臉花容失色:“殿下……奴婢隻是忘記端走茶盤……”

    剛才她收到拓跋真的玉佩,一時高興地忘形,竟然忘記了取走托盤,回去當然是沒辦法向總管交代的。眼看著拓跋真的神色緩和下來,卓兒鬆了一口氣,殿下似乎喜歡她,應該不會對她怎麽樣吧,可是下一刻,拓跋真的手一揮,她的頭就掉了下來,還瞠目結舌的模樣,十分可怕。

    “拉出去。”拓跋真看了一眼滿地的血,隻覺得厭惡。

    一個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也想跟李未央相比。李未央並非是因為美貌才引起他的注意,他要的是她與眾不同的個性和聰穎,哪怕是對方那種可怕的凶狠都別有味道。與之比起來,卓兒隻是空有其形而沒有頭腦沒有個性,就隻是一具玩偶而已。拓跋真的目光看向那張已經失去生氣的,和李未央相似的臉孔,目光就像被慢慢磨尖的劍尖一樣,漸漸有了刃口。他現在對李未央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恨意。他最恨她的,是她膽敢看中其他的男人。他現在越發認識到了權力的重要性。暗暗又在心裏決定,日後如登九五,哪怕把天下都翻過來,也要讓自己稱心適意。

    李未央見到魏國夫人的時候,她正坐在高敏的床前發呆,然而等她回過頭來,隻見平日裏那軒昂跋扈的氣勢已經徹底不見,原本顯得高高的顴骨此時更見瘦削,雙腮甚至也微微凹陷了下去。那雙曾讓李未央非常不適的,犀利到囂張的眼睛,也哭得腫腫的,瞳仁裏一團混沌,倒顯得大了些。不知是不是悲戚耗費了太多的精力,她的鬢邊也似乎多了幾根白發,和她那灰敗的臉色配在一起,使她整個人顯得更加頹唐。

    李未央歎了一口氣。

    這對母女是咎由自取,她已經確認過,是她們在德妃麵前挑撥離間,並且策動德妃積極行動除掉自己。若是她們沒有先用卑劣的手段陷害自己,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高敏的整個脊椎都斷了,就算勉強活下來,這一輩子都要躺在床上過日子,美好的前程就此斷送,這對於心高氣傲的高敏來說,比死還要難受。

    同行的孫沿君推了李未央一把,示意她站到自己身後,隨後孫沿君走上去,勸說道:“魏國夫人,我知道高小姐出事你很傷心,可是你自己也要愛惜身體啊!”

    魏國夫人一直恍惚著,聽她如此說抹了一把眼淚,像從夢裏剛醒來一樣咕噥著說:“敏兒太可憐了。”隨後她突然抬起頭,猛地盯著李未央,怒聲道,“你怎麽來了!”

    在她眼裏,李未央就是害她女兒受傷的仇人,她恨不得撲上去撕扯,可是看到李未央身後背著寶劍、目光冷峻的趙月,魏國夫人下意識地止住了步子。

    李未央淡淡道:“姨母節哀。”

    魏國夫人一聽這話臉上頓時凸顯怒容,恨恨地說:“李未央,若非你要跟敏兒比試,她怎麽會落到這個地步,一切都是因為你……”

    孫沿君同情地望著魏國夫人,在她看來,這件事情和李未央實在是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如果不是高敏咄咄逼人,李未央也不會要和她比試,再說,傷人的事情也是一次意外,她剛想要說什麽,李未央柔聲道:“孫小姐,我有幾句話想要單獨對姨母說,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孫沿君是一個大方得體、通情達理的姑娘,她以為李未央要向魏國夫人道歉,所以笑道:“好,我先出去了,待會兒再去找你。”看多了那些千金小姐矯揉造作的樣子,出身將門的她對性格直率、聰明果敢的李未央很欣賞,有心與她結交。

    說完,孫沿君就走出了帳篷。

    李未央和魏國夫人一時兩相對峙著,兩人都沒有說話。

    魏國夫人突然感到一陣淒涼,她的大兒子死了,小兒子不成器,女兒又隻剩下半條命,丈夫怪她挑唆女兒爭強好勝,此刻說不定正恨著她呢。她平日裏對待下人的手段甚是酷辣,除了自己的大姐,整個家裏也沒有什麽能說說話的人。在這個不怎麽寒冷的晚上,麵對著麵容如水的李未央,她忽然感到冰寒刺骨。因為她由衷地覺得,自己現在成了孤家寡人。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看到李未央,魏國夫人原本慘淡的心情如同雪上加霜。

    “姨母,我為什麽要笑話你呢?表姐變成這個樣子,我心裏也替她難過。”李未央不但不難過,還覺得高敏是咎由自取,隻是現在,她有必要繼續往下說,“我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那天的事情不是意外。”

    魏國夫人猛然抬起頭來,臉色大變:“你說什麽!”

    李未央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情本來我不想說,因為說出來會牽連很多人,可是我若是不說,又覺得心內不安。”

    “你瞞著不說,是因為說不得呢?還是認為我沒有本事,問不了這件事?”魏國夫人察覺到了蹊蹺,盯著李未央的眼睛,目光漸漸犀利。

    李未央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開口要說,但還是遲疑了一下:“我也知道這件事情不能瞞著你……隻是如果跟姨母你說了,恐怕會影響你和德妃娘娘的關係……如果造成那樣的後果,我萬死也難贖其罪……但是不跟您說,又怕您一輩子都被蒙在骨子裏……”

    魏國夫人一聽此話,臉色頓時大變,聲音也顫動了起來,像要站起來似地撐住檀香椅的扶手,衣袖滑過桌麵,險些將一旁的茶杯帶下來:“你說什麽?和德妃娘娘有關?你究竟……什麽意思?”

    李未央歎了一口氣,道:“宮中環境很複雜,德妃娘娘表麵上仁慈大度,實際上卻是個心胸狹窄的人!我聽說你們之前曾經去她麵前說了很多我的壞話,所以我就很害怕,便請了七殿下替我去解釋,可是七殿下回來卻對我說,德妃娘娘覺得你們是在故意挑撥他們之間的母子關係,反而對於你們的行為很生氣。姨母,你是知道的,蔣國公府的二舅舅是有一個庶出的女兒進了太子府做側妃的,德妃娘娘很容易就會產生別的聯想,她覺得蔣國公府和伯昌侯府之間一直有勾結,你們的故意示好被她看成是離間計,所以她預備給我們一點教訓!那天……不過是表姐運氣不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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