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休將世態苦研求,大界悲歡靜裏收。

    淚盡謝道心意冷,愁添潘嶽夢魂休。

    孟嚐勢敗誰雞狗,莊子才高亦馬牛。

    追思令危鶴化羽,每逢荒陪神遊。

    張廣太在家中娶親過門,拜罷天地入洞房,喝交杯酒,吃子孫餑餑、長壽麵。張三爺夜晚與煥章、那大爺、眾家親友,在一處劃拳行令,鬥寶奪標,直吃到三更時分,方才罷盞。三爺回歸洞房,將官帽擱在帽架上,花翎放在翎筒裏,黃馬褂脫下交給侍奉婆,搭在衣架上。新人在上坐著,眾人出去。三爺坐在椅子上,今天洞房花燭之期,想起當初之事,在天津受困之時,不想有今日;又想一生所遇悲歡離別之事,不由己扶幾而臥,越想越煩,昏沉沉睡去。

    不知不覺,天色大亮,外邊都起來了。廣太忙要穿上官衣服,自己出去酬客,一瞧不見了翎筒與黃馬褂兒,開開門,叫人進來找,又叫侍奉婆在各處尋找,並皆不見。隻見硯台底下押著一個紅單帖,上寫有四句話。寫的是:寒風一陣逞英雄,紅人是我把刀釘。

    玉美無瑕誰能見?盜去馬褂大花翎。

    看罷,正想之際,猛抬頭又見那邊門上邊門鬥上寄柬留刀。三爺過去一瞧,知道是一個飛賊從這裏進來的,連那把刀並字柬取下來一瞧。那字柬上寫:韓信英名四野揚,紅袍擋雁姓字香。

    玉笛吹散三千將,苦死烏江楚霸王。

    張廣太不解其中緣故,反複看了半天。

    正在心中愁煩之際,外邊薑玉進來說:“三叔,我給你老人家道喜!外邊那大爺套車要走,那倭侯爺也要走。”廣太出去,先把遠客送了走,然後與倭侯爺、那大爺說失盜之事。倭侯爺說:“三弟,你的氣色很暗,有百天牢獄之災,須要謹慎。此時印堂露出一道喜煞,必有順事。你暫時不可著急,我把話說了,你不可不信。”那至近的親友大家紛紛猜疑,也有猜說是與廣太有仇的,也有說與他戲耍的,等等不一。

    李貴、鄒忠帶著薑玉出去尋找,各分東西南北。李貴一直望東,按處訪問蹤跡,並不知下落。自己又望南走,正遇鄒忠,方要問他,鄒爺說:“大哥,我沒有找著。你可曾找著下落來沒有?”李貴說:“沒有。”二人望回走到三爺家中,不見薑玉回來,心中甚著急。

    天約正午,隻聽外邊薑小爺跳跳躥躥進來,說:“三叔不必著急,我方才出去訪著下落了。”薑玉自出離了門首,到了十字街,牆上邊貼著一個紅貼兒,寫的是:“村北桃柳林,寄賣黃馬褂、大花翎。”順著道兒,一直的到了村北一裏之遙,但則見有十數棵樹,栽種幾樣野花、一棵柳樹、一株桃樹,名為“桃柳爭春”。樹林子東邊又有一個花牆子門樓,黑油漆門,一帶白牆。裏邊上房五間,東西廂房各三間。門旁邊牆上貼著一個帖兒,上寫“本宅寄賣黃馬褂、大花翎”。薑玉叩門,從裏邊出來了一個年青的使女,品貌醜陋。怎見得?有讚為證:但則見前頂禿把頭皮兒露;無寶纂,中間叩;雁尾歪,天然舊。耳挖長,拴石榴;腦袋小,黑又瘦。鬥雞眉,眼歐摳;塌鼻梁兒,鼻定流。大麻子似絳縐,多虧他把粉搽的厚。被風兒吹,吹裂了口,水芸梅的臉蛋好不風流。

    藍布衫,花挽袖;印花邊,黃銅鈕。紅中衣,襠兒瘦。小金蓮,鉤九六;裏高底,實難受,一步一歪一嘎遊。

    薑玉看罷,方要問話,隻聽那個醜丫頭說:“幹什麽的?你打門來啦嗎?”薑玉說:“你這門首貼著帖,‘寄賣黃馬褂、大花翎’,我來買那個。”醜丫頭說:“張三大人那裏有人來買,才賣哪。”薑玉說:“我就是張三大人那裏的,你進去說與你家主人,我名薑玉,是張三大人的親信之人。”醜丫頭進去不多時,笑嘻嘻說:“這有一封書子,你拿去交給張三大人,叫他自己來取。”薑玉接書子在手,也不敢造次,轉身回到家中,將前項事說了一遍,又把書子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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