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鍾,花底離愁三月雨。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萬種縷。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話說那位英雄說:“我是陝西鹹陽的人,姓張,名忠,表字大虎,別號人稱笑麵無常的便是。”三爺說:“你我是五百年前一家人。兄長來,跟我到衙門,有什麽事再說。”二人言語投機,攜手入道衙,去見那大爺,說起方才外麵之事。眾人重新擺酒,敘舊談心,甚是和美,留張忠住在衙門。三爺問:“你是為什麽來此處?”張忠說:“我父母雙亡,就是我胞弟張義張二虎。隻因去歲間,我二人由家中分手,到如今一年之久,並未全麵,我為找我兄弟來此。聽說上海道衙有一張廣太,為人仗義,結交英雄,我故托賣刀相訪,今得遇尊駕,也是三生有幸!”張廣太說:“兄台如不嫌棄,小弟願結為昆仲弟兄,不知兄台意下如何?”張忠說:“你我今朝相會,也是三生有幸!”遂設香案,結為金蘭之好。張忠居長,廣太次之,二人情投意合,留張忠在前院住了幾天。這日張忠要走,三爺拿出五十兩銀子,給張大虎作為路費。二人分手,廣太送至二三裏之遙才分手,灑淚而別。

    自此廣太在衙中過了二三年之久,哈大人甚是恩待三爺。這一日,上諭下:放下山西提刑按察使可按察使哈紅阿急速前往,勿庸來京請訓。哈公接了聖上的旨意,把舊任的事交代完畢,然後起程。

    在路上非止一日,那一天到山西太穀縣公館之內住宿,第二天要起程,姨奶奶說:“大人,妾身得重病,不知何時才能好,大人先走吧。這兩天我被車一咕咚,渾身骨頭都酥了,心內也不痛快,不知是怎麽了。來吧,快叫人給瞧瞧吧,我是不能走的了。”眾人早把行囊收拾完了。大人說:“叫張廣太在這裏,等著你好了,押著行李再走吧。我先上任,等你們就是了。”說罷,大人就起身去了。剩下姨奶奶同兩個老媽、丫頭在裏邊上房。外邊東廂房兩間,住的是張廣太。自大人吩咐他在這等候,他就在房中瞧書。

    天有巳正,隻見從外麵進來一個老媽,是姨奶奶那裏的趙媽,前來說:“三爺,你快來吧,姨奶奶在裏邊叫你去哪。”隻見裏邊又出來一個丫環說:“張三爺,姨奶奶叫你進去哪。”廣太穿好了衣服,連忙到上房簾子以外,聽得裏邊姨奶奶說:“趙媽,你去煎藥去,春芳給我捶捶腿。廣太,你進來吧,我在這裏與你有話說。”

    三爺一進上房西裏間屋,見北邊是張,掛著幃帳,此上放著枕頭兩個。姨奶奶頭向北,麵向東倒著,身穿衣服甚是齊整。一見三爺進來,他麵帶笑容,連忙站起身來。廣太一瞧,但則見:頭上烏雲,巧挽蟠龍纂,纂心橫別白玉簪。簪押雲鬢飛彩鳳,鳳凰襖襯百花衫。衫袖半露描花腕,腕戴釧鐲是法籃。藍緞宮裙捏百褶,褶下微露小金蓮。蓮花褲腿鴛鴦袋,袋佩香珠顏色鮮。仙人長就芙蓉麵,麵似桃花柳眉彎。彎彎柳眉襯杏眼,眼含秋水鼻懸膽。丹朱一點櫻桃口,口內銀牙糯米含姨奶奶笑著向廣太說:“我自在滄州船上見你一麵,時常想念在心。在上海衙署之內,耳目眾多,也不能說話。今天我托言有病,特意的與你說話。我那邊箱子裏有三四千銀子,還有一千兩金子、十六隻箱子衣服。這兩個丫頭、老媽,都是我的心腹人哪。廣太,你想好不好?大人年歲已過半百,我今年二十二歲,如何與他相配?你我年貌相當,正當如是。古來紅拂女與李藥師,卓文君與司馬相如,皆是一見如故,遂行百年之好。才子應配佳人,方稱心懷。我故把你叫進來,你我商議,如何走法,咱們兩人共樂於飛,也是天作之合。”說著話,笑嘻嘻地走到了廣太的跟前,伸出那十指纖纖的手來,要拉廣太的手。三爺往後一退,說:“好姨奶奶,不可這樣啊!幸虧無人聽見,這要是有人聽見,傳到別人的耳中,那時節你我都不好看。你老人家好好的養著病,不可這樣無禮胡行。大人待我天高地厚,人非草木,誰能無情?無奈這大理是下不去,我張廣太斷不敢作這逆禮相從之事!”說著話,連忙望後退,躬身施禮,把姨奶奶給說楞了。這春姨一見,是十分的怒氣,說:“你真是無義又無情,又是金銀,又是美婦人,這樣的便宜你都不應允。也罷,我也知道了,你要不依我,到了衙門,我告訴大人,就說你在半路公館與我調情。那時節大人必然要怒,我看你該當怎樣兒行?就讓伶牙俐齒,他也不能信。你仔細想想,是哪樣好?還是依了我,也有金銀,也得一個少婦,何必你又學君子,落個人財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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