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體自風流態自嬌,桃花如麵柳如腰。

    看來何處曾相識?家住揚州廿四橋。

    花氣芬芳月色朧,銷魂時見醉顏紅。

    平生多少傷心事,都付琵琶一曲中。

    從賊隊中出來一人,內有一段隱情。順天府東路廳武清縣河西務,有一人,姓張,名德玉,作糧行生理,熟讀外科,樂善治病。先次娶妻趙氏,生下一子,名叫張廣聚。趙氏故去,繼娶姚氏,為人賢惠,知三從,曉四德,明七貞,懂九烈,多讀聖賢書,廣覽《列女傳》。自進門以來,操持中饋,家業日興。繼至連生二子,次名廣財,三名廣太。

    這一日,張德玉從外麵帶了一個相麵的來到家中,給他那三個孩兒相麵。相士姓劉,外號人稱劉鐵嘴,善觀氣色,能曉吉凶。進得門來,先給張廣聚看相,劉先生說道:“你可別惱。我看相是直言無隱。”德玉說道:“先生有話,請講無妨。”劉鐵嘴說:“觀此人二目犯相,骨肉無情,多存厚道才好。二令郎廣財平常,相貌無奇。所可敬者三世兄廣太,五官出眾,貌品貌超群。久以後必要官居極品,位列三台,顯達雲程,定非池中之物。”德玉說:“先生過獎,幼子癡愚,多蒙先生台愛!”送上相金,劉先生辭別而去。這一年,廣太十三,正在學中讀書。家人來報:“老東人病體沉重,請三爺急速歸家!”廣太一聞此言,心中甚驚,趕緊來至家中,到前一看,隻見眾人俱在此處環立。他父親言道:“我平生在河西務開了廣聚糧店一個,是你兄廣聚照料;家有良田數頃,是你二哥廣才照應;他二人俱已成家,你兩個嫂嫂俱皆賢淑。惟有你年幼,尚未授室。我死之後,好好讀書,以圖上進,縱在九泉之下,我也瞑目。”說罷,氣絕身亡。眾人放聲大哭,廣太悲痛過甚,哀哀欲絕。大家開吊辦理喪事,諸事已畢。

    廣太自他父親死後,不好讀書,惟好琵琶絲弦,專習外務,不學上進。

    孝服已滿,在外麵時常走局,呼朋引類,把兄弟拜了哥兒三個:大爺李貴,是本街上一個鬥行的經紀;二爺鄒忠,是武清縣的壯頭。二人家中俱皆小康,與廣太三人結為異姓弟兄。廣太年至十六,有一個嫖友,姓康,名成,排行在九,乃是風月場中第一能手。這一日,同廣太在一處走局,散後相約吃飯,二人意氣相投,喝的十分高興,談來談去。康成說:“賢弟,愚兄要請杯茶,你可肯去?”廣太說:“到哪裏去?”康成說:“離此不遠,有一個下處四美堂,新來了下車的,名叫賽雅仙,又叫白牡丹,聞聽生的十分美貌。你我不免前去打個茶圍,前去看看,不知尊意如何?”張三爺本來是喝了有幾盅酒,有點醉了,隨跟康爺,二人一同至北後街路北,見有一清戟門樓,掛著一個大燈籠,上有三個大字:“四美堂”,門上有對子一聯,寫的是:堂前栽種相思樹,池內常開並蒂蓮。

    二人進門,門房嚷:“瞧客!”三爺不知何事,進二門一看,屏門四扇齊開,院內開放各種時樣鮮花,天棚高大,陣陣生涼。上房五間,前出廊,後出夏,窗戶上糊著粉紅色的芙蓉羅,配著綠紗格子,十分好看。東西廂房,甚是潔淨。隻見出來一個大的說:“二位老爺這裏坐。”廣太聞聲一看,見那人年有三十以內,頭梳馬尾纂,焦黃首飾,頭發漆黑透亮,身穿半大淺藍廈布褂,金蓮約在四寸,手打簾櫳,帶笑望裏讓坐。

    二人進屋落座,一看屋內擺設,甚是幽雅:東牆擺著花梨雲片,案上有盆景二個、座鍾一架,窗下八仙桌一張,擺著文房四寶俱全,配著兩把太師椅,鋪著竹。北牆有藤一張,垂著芙蓉紗的帳子,竹席涼枕,並有香牛皮夾被。牆上掛著名人字畫,唐伯虎的橫披是“漢宮春曉”,兩邊配著泥金對聯“豔質芳心宜自警,雲容月貌為誰妍”,乃是郭尚先所書。瓶內插著夜來香數枝,帳簷垂著兩個鮮花花籃。二人觀看已畢,老媽端進茶來,說:“康九爺少見嗬!這位老爺貴姓?”廣太把臉一紅,說:“姓張。”康九爺說:“叫他們前來見見。”老媽聞聽,高嚷:“見客!”隻聽外麵笑語之聲,掀簾進來粉白黛綠數人。怎見得?有讚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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