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那枝枝蔓蔓的並蒂蓮,又看著男人臉上得意邀功的笑意,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越發沒出息了,好好兒的鳳袍偏生要繡這起子小兒女調調的圖案,也不怕旁人瞧見了笑話。”

“我看誰敢?”鍾明巍挑眉道,臉上得瑟的表情更加明顯了,一邊把托盤放在了桌上,一邊拉了個繡墩坐在了美芽的身邊,也顧不著殿中還有旁人,就趴在了美芽的腿上,側著臉對著美芽平坦的小腹,一臉柔情滿滿地說著讓人忍俊不禁的話,“小兔崽子們,今兒可不許鬧你娘親,要不然等你們生出來,有你們好受的!”

“噗嗤!”梳頭的宮人忍不住笑出了聲,忙得又捂住了嘴。

“你給我起開!”美芽使勁兒地推了一把鍾明巍,一邊捂著自己的肚子,一邊拿眼兒瞪他,“哪有你這樣做爹的?口口聲聲叫自己娃娃是小兔崽子,那你又是個什麽?老兔崽子嗎?”

“你就不能一天不提老字嗎?”鍾明巍登時就不痛快了,“天天嫌你相公老,哪兒有這樣的啊?”

“天天說自己娃兒是兔崽子,就有你這樣的啦?”美芽繼續瞪他,“自打知道有娃娃之後,就頭一天還激動了一會兒,挺像個做爹的樣兒,可是從第二天開始就整天一口一個小兔崽子,你說說有你這樣做爹的嗎?”

“誰讓他們兩個小……”甫一接觸到美芽投過來的兩道凶巴巴的目光,鍾明巍忙得就改了口,“誰讓他們兩個小娃娃這麽不懂事兒,總是鬧得我媳婦兒吃不好睡不好的?我眼瞧著我媳婦兒因為這倆小娃娃吃苦受罪,我心裏能舒坦啊?”

“吃苦受罪我也高興,”美芽道,低著頭又揉了揉小腹,一邊抿唇笑道,“再有七個月,就能瞧見他們了,”美芽一邊說著,一邊拉著鍾明巍的手也放到了小腹上,然後含笑問道,“明巍,你猜猜是小子還是囡囡?”

“不管是小子還是囡囡都好,”鍾明巍柔聲道,一邊湊過去親了親美芽的手指,一邊道,“總歸是辛苦你了。”

“真笨,連這個都猜不到,這不是明擺著的嗎?”美芽白了他一眼,瞧著男人一頭霧水的模樣,美芽湊到他耳畔,然後小聲道,“你不記得了嗎?在寧古塔的時候,顧先生曾經給咱們尋摸過一位算命先生,他不是說過我……命中兒女雙全湊成好的嗎?從前因為你……你身中歡情散的緣故,我還隻道那算命先生不過是個欺世盜名的,現在想來,人家還真真是個厲害的,明巍你說是不是?”

鍾明巍聞言一怔,隨即也想起來了美芽口中的那位算命先生,想著那個春寒料峭的四月,他是怎麽一瘸一拐地和美芽進了那件低矮的茅廬,又是怎麽一瘸一拐地回的家,記得那時候正在化雪,滿地泥濘難行,這對於他這麽一個有腿疾的人來說,著實是費盡了一番心裏的,可是即便再泥濘那又怎麽樣呢?隻要身邊有願意和他攜手同行的人,他並不會介意自己的一條殘腿還有這滿地的泥濘,可是那天,自那間茅廬出來之後,他卻不得不推開這個、一直心甘情願陪著自己在泥淖一般的人生路上並肩向前的人兒……

“是啊,先生算的真準,”頓了頓,感受到美芽的臉貼了過來,鍾明巍這才回過神來,然後含笑道,“你要是不提,我都忘了。”

“當真忘了?”美芽道,說這話的時候,兩人臉貼的很近。